“不敢了?”高歌芝捂着鼻子,嫌弃捏起衣服一角,“往我身上抹屎,你长本事了?”
她扫一眼走廊,探出来的脑袋一个个缩回去。
“我再说一次,所有人给我记住了。”
“不管你们曾经犯了多大的案子,在这里,不遵守规定、当着我的面挑衅。”
鼻子里喷出几个气音,“我会让你们知道,这家精神病院的规矩是什么?”
“带去坐老虎凳。”
两个护工点头,猛地一拔,男人的指甲在门框上带出长长痕迹。
“啊…痛…”血立即从指缝里渗出,随着两个护工的拖行蜿蜒出两条歪歪扭扭的线。
高歌芝环视一圈,扫了一眼,这才扭着腰,满意离开。
“这里有老虎凳?”汪淼将头缩回来问白墨,“按理这种东西已经淘汰了。”
白墨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清脆地笑了两声,“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吗?”
能住进这里的人,手里起码都握着一条人命。
没有人命,还住不进来。
臭名昭着的凶手,握有人命,无论是真疯还是装疯,在这里,经历过几次打,几次电击,也就慢慢老实了。
老虎凳更是地狱级的刑罚。
人被固定在凳子上,身上贴满电极片,头戴电头盔。
电伏多少,掌握在别人手里。
给多少电伏,也是全凭心情。
心情好的,一点点往上调,让你适应中间的过程。
心情不好,直接开到最大,再降到最小,在身体适应小电压时,又骤然调到最大,如此反复几次。
不管心情好不好,每一个上过老虎椅的人,总能老实一阵子,有病的,那一阵子病似乎也好了。
装病的,那不知道,毕竟也不傻,不会刻意给自己增加难度。
“就没有人管吗?”
周霸愤怒了,这些凶手是该死,但不该这样被凌辱,这比死还令人屈辱。
“管?”白墨扫一眼跟愤青似的周霸,“送去哪管?握有人命的精神病人,送去普通精神病院大杀四方?”
那不跟刀切萝卜一样,切起来咯嘣脆吗?
周霸哑了火,不用接受死刑,还能活着,受点罪,浑浑噩噩地活着。
逻辑上听起来没毛病,可就是憋着一股劲。
“24号怎么回事?”汪淼铺床的时候顺便问,“双相情感障碍?”
严重双相情感患者,在发病期的时候,会出现病理性激情。
像他激情之下,冲动往高歌芝身上抹屎。
但清醒以后,又马上发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表现的与常人无异。
“嗯。”白墨铺好床躺上去,“杀了老婆、孩子,事后带着满身血去警局自首。”
“孑然一身、背后无依,这种人在这个精神病院排在最低端。”
“往往犯错后,受的惩罚也是最重的,至于原因嘛,你应该知道。”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死了没人收拾,直接打包送进殡仪馆。这样的人,没人关心他是不是还活着。
自然而然也成为了靶子。
来这里还没过夜,受到的冲击已经是周霸办案那么多年没体验过的。
一直说社会底层黑,在他看来,没有约束的精神病院,比底层黑了不止一星半点。
打着治疗、关押的名义,行超出道德、违背良心的事。
等他出去,一定写报告,告上省厅。
周霸默默握手,为自己加油打气,写‘状纸’第一关,活着走出精神病院。
10点整,灯灭,整个精神病院,除却关键几个地方,全部陷入黑暗中。
本就不大的声音,在灯灭后,消了音。
被蒙住嘴巴的痛叫声,从地下室沿着墙壁,一层层往上爬,传递给每个病房的病人。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24号,他正被绑在老虎椅上,受一遍遍电刑。
声音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汪淼只眯了两个小时,早起铃声响起。
“叮叮叮…”尖锐且刺耳。
不过一会儿,就有护士推着推车在走道上经过,每经过一间病房,就喊一声,“吃药了,去活动室集合。”
早六点半整,有的鸟还没起床。
Y市第三精神病院全员已经聚在活动室里,按顺序领药。
24号也在,他身上的衣服皱得如同梅干菜,靠近闻,一股汗臭伴着点点肉香味。
他抖着手接过药,仰头倒进去,交还药盒后,礼貌道谢,“非常感谢。”
看的出来,昨晚‘改造’非常成功,他已经变得非常符合精神病院的要求:听话,不惹事。
汪淼像昨天一样,乖顺地‘吃’下药。
他抽出昨天没看完的书《看不见的城市》,坐在昨天那个位置,“早,37号,你继续,别管我。”
他扬起书,示意关佳明,已经看了一半。
“喂。”白墨捅捅周霸的胳膊,“我劝你别去招惹37号。”
“别看47号跟他相处的不错,狂风暴雨的天气,说不定…”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总之离他远一点。”
“我没在看他。”周霸缩回手。
白墨笑了,“那就更别招惹了,手段残忍,死法倒是挺干脆。”
周霸跟着点脑袋,“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那就是条毒蛇。”
两个不同频道,却神奇同频的人,就汪淼展开深度剖析,最后得出的结论出奇一致,离他远点。
周霸的笑僵在脸上,可惜不行。
他是来配合汪淼捉凶手,必要时候保护他的安全。
离远了,万一他掉一根汗毛,周霸敢肯定,范世谙一定会将他敲进土里,抠也抠不出来的那种。
吃完药一小时,就是放饭时间。
早餐很简单,但也足够营养。
两个肉包子,一碗粥,再加一个鸡蛋。
所有人围坐在一张长桌上,左边是女人,右边是男人,泾渭分明。
“吃饭。”护工敲响锣。
桌上只剩下咀嚼声。
“唔…”突然18号站起,指着自己的喉咙,上下跳,脸憋得通红。
她一直朝护士招手,明明看见了,护士却低下头,淡然剥蛋,当看不见。
“唔…”她眼里染上绝望,盯着在座的每一位,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
汪淼死死按住周霸,“等等。”
等什么,这是条人命。
周霸怒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人命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他甩开汪淼的手,屁股刚离开座位。
关佳明动了,他两手交握,按在肋骨下缘,往里按,反复用力几次。
“噗…”
半个蛋从18号嘴里喷出。
感谢的话没说半句,她转身扇了关佳明一巴掌,“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