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杰出谋划策,成功地帮助方青山和方青坡两位堂兄获得了升职的机会,但他自己仍然停留在基层岗位,每天都要辛苦地打螺丝。
这种反差让他内心不免感到一丝惆怅和失落。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努力寻找突破现状的机会。
可是,尽管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来摆脱普通工人的身份。
原本,他曾考虑过通过向田群青送礼来获取晋升的机会,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根本行不通。
因为田群青为人正直,公正无私,与欧文集那种贪婪好色、容易被收买的人截然不同。
至于刘伟,那就更不用提了。
他一直对夏良杰心怀敌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开除夏良杰,因为他害怕夏良杰离开工厂后会在外面报复他。
毕竟,从夏良杰进厂的第一天起,刘伟就指使四大金刚在半夜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原以为这样能逼得夏良杰主动离厂,没想到他居然咬紧牙关坚持去上班了。
自那时起,刘伟知道夏良杰是个狠人。
但他明白,此刻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方青山和方青坡两兄弟对自己能够被提拔为修理工感到非常高兴。
他们进厂不久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出乎意料。
尽管他们只是担任外观修理工,但他们已经心满意足,并对夏良杰这位好大哥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利达电子厂的生产部门里,外观修理工的待遇与生产线上的其他修理工有所不同。
生产线上的修理工负责维修不良机和坏机,这需要较高的技术水平,属于干部级别,可以享受干部餐,每小时的底薪为一块五毛钱。
相比之下,外观修理工的工作相对简单,补一下漆而已,工作较为轻松自由。
外观修理工与普通工人一样使用白色饭卡,享用普工餐,每小时的底薪为一块三毛钱。
而普通工人的底薪则是每小时一块钱。
此外,无论是普通工人还是修理工,加班费都按照底薪的比例1:1来计算。
……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让夏良杰感到无比的枯燥和乏味。
不过,幸好还有潘小萍这个活宝陪着他斗嘴解闷。
有时候,夏良杰不禁会问自己:我到底喜不喜欢潘小萍呢?
要说喜欢吧,可他实在受不了她那蛮横无理、幼稚不成熟的模样;可说不喜欢吧,他却每天都期待着能见到她。
总之,夏良杰心中的马琼琼始终让他感到纠结不已。
他们相隔两地,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明确,这使得夏良杰在面对抉择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夏良杰的心情愈发烦躁不安。
终于有一天,常冰冰带来了一个令夏良杰既激动又兴奋的消息。
刚刚开完会的常冰冰面带灿烂的笑容返回机芯组,当场宣布道:“大家注意啦!马上出粮了!今天下午我们可以提前半小时下班,然后去c区宿舍楼前排队领工资。”
夏良杰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茫然地问道:“组长,出粮是什么意思啊?”
“出粮啊!这是我们粤语口语中的说法,其实就是发工资啦。”
“哦,原来是这样,直接说发工资不就行了嘛,你说出粮,我都有点搞糊涂了。”
“咱部门的干部基本上都是讲粤语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些口语表达方式。”
“原来如此,可以理解!对了,我四月份进厂上了十天班,这个月我能出粮吗?”夏良杰现学现用地问道。
“哈哈,你学得还挺快!能出粮,不过第一次领工资可得好好庆祝一下,请大家吃个饭什么的!”
“好呀,那就这么定了!不过,组长,我想先了解一下,我四月份只上了十天班,你帮我算一下大概能领多少工资呢?”
常冰冰低下头,小声地嘀咕着:“嗯……十天班,每小时一块钱,每天平均工作十二个小时……好像只有一百来块钱。”
“啊?才一百多块啊,那还要请客吗?组长!”
“算了算了,这次就算了,等下个月再说吧!”
常冰冰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一个月辛辛苦苦下来,差不多能领到六七百块钱,而相比之下,夏良杰却只能拿到一百来块,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她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人家请客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常冰冰还没忘记提醒大家:“记住拿厂牌去领工资哦!”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打工仔打工妹们内心深处的期待之火。
对于这些辛苦工作的人们来说,每个月最激动、最兴奋的日子无疑就是出粮日了。
他们辛勤努力了整整一个月,对自己应得的工资数额心中有数,但仍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到工资袋上那真实的数字。
终于,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如潮水般涌出车间。
每个人都充满期待地朝着b区楼前飞奔而去,似乎要比一比谁跑得更快。
夏良杰和潘小萍也随着人群走出车间,站在车间门口等待着方青山、方青坡和刘金水。
当方青山等人陆续赶到后,他们才一同快步向b区走去。
路上,夏良杰好奇地问身旁的潘小萍:“喂!小丫头,是不是只有一个财务负责给我们发工资啊?”
“开玩笑啊!这么多人!一个人发到明天早上也发不完,写字楼人的都会参与,两个人负责两条生产线工资的发放,或别的小部门。”
“哦……是这样呀!”
等他们到达b区,几排队伍已排成了长龙。
潘小萍很勤快的跑到队伍最前面,去看桌子摆的牌子,都是几线的。
看清楚后跑回最后面指着队伍告诉他们:“这个队是七、八线的,那个队是九、十一线的,赶紧排队吧!后面人还有很多。”
方青坡有点犯难了:“杰哥,我到底在哪个队伍排队?”
“是啊!你现在是八线的人,我也搞不清楚!”夏良杰也是束手无策,直挠头!
潘小萍说:“四月份在十一线上班,工资当然在十一线领!以前有类似情况,都这么领的!”
于是方青山和方青坡排在了一个队上,而夏良杰、潘小萍、刘金水三人排在了相邻的一个队上。
夏良杰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自己十天能领多少钱呢?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轮到他站在了发工资的桌子前。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负责他们这一队发放工资的竟然是梅小花。
\"是你呀!梅姐!\" 夏良杰一边打招呼,一边将自己的厂牌递给了她。
\"阿杰啊!来,在这张表格上找到你的名字,然后在后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梅小花说着便将签名表向他面前推了推。
随后,她根据厂牌上的工号开始寻找工资袋。
由于工资袋都是按照工号顺序排列的,因此很快就能找到了。
夏良杰接过那个牛皮纸制成的工资袋,两人相视一笑,笑容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们一起回到餐厅,打完饭,找了个空桌坐下。
夏良杰把自己的那份饭菜放在桌上,拿起那个牛皮纸工资袋翻来覆去地看着。
只见袋子正面用圆珠笔写着部门、姓名、工号、职位等信息,背面则写着上班时长、底薪、伙食费以及最后的实发工资。
他仔细查看,发现伙食费竟然扣了三十块钱,也就是说每天的伙食费是三元,听说一天十八块钱伙食费,剩下十五块钱的伙食费是由厂里承担。
想到这里,夏良杰不禁感到有些无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工资袋,从里面掏出那几张可怜巴巴的人民币。
他手里捏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和四张十元的钞票,苦笑地看向对面的方青山和方青坡:“不用问,咱们三个肯定一样多。”两人默默地点头表示认同。
接着,夏良杰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刘金水和潘小萍:“你们两个都发了多少钱啊?”
潘小萍开心地回答道:“四月份我可是全勤呢,没有请过假,也没有旷过工,更没有迟到早退过,而且还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一天都没有落下哦。再加上全勤奖三十块,总共发了三百多一点点吧。”说完,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几个人听到后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纷纷感叹道:“哇,三百块钱可真不少啊!”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年代,三百块钱对于普通工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然而,刘金水却显得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只发了一百八十多块钱。”
听到这句话,夏良杰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阿水,你怎么发得这么少呢?”
刘金水低下头,一边吃饭一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四月份的时候,我因为手指受伤,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结果,全勤奖没有了,还被扣掉了九十块钱的伙食费,所以最后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夏良杰听了之后,突然想起来,当初刘金水的手指就是被自己掰伤的,因此才请了一周的假。
想到这里,他感到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难堪的气氛,夏良杰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好了,大家快吃饭吧!等下次领工资的时候,我们都是上满月的班,肯定会比这次多很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于是,大家继续吃饭,不再谈论工资的事情。
……
虽然刚出粮,晚上照常加班。
夜晚来临,工厂里依旧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忙碌地工作着。
有些人对自己的工资不满意,他们已经失去了工作的热情和动力,心中盘算着辞去这份工作,换一家工厂。
然而,那些知足常乐、安分守己的人却更加积极努力地工作,他们将领到的工资妥善保管起来,等待下个月发放工资时一同寄回家。
夏良杰与其他人不同,他认为无论在哪个工厂担任干部,工资都比普工高出许多。
他要当干部,他要向上爬,他要成为组长、科长甚至主管。
他深知光通过不懈的努力和拼搏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情故。
晚上下班后,大部分人如潮水般涌向厂门口,因为今天是出粮的日子,大家手中有了钱,可以去逛街购物……
然而,夏良杰和几个兄弟还有潘小萍并没有随大流,而是选择在潮州佬那里喝酒聊天。
他们点了啤酒和饮料,说好的由方青山请客,潘小萍却偷偷地付了钱,她说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最高,应该请大家。
夜深人静,宿舍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夏良杰小心翼翼地拿出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九十元人民币,用透明胶带封在了牛皮纸工资袋里,然后轻轻地塞进枕头里面。
这九十元钱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决定不花这笔钱,而是将它留作纪念,时刻提醒他不忘初心,鼓励他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