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江筱把小灯笼,挂在了客厅的迎客松上。
今天在外面来来回回走了不少路。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江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刚一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可就算是在梦里,她也睡得并不安稳。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房子里。
很多人呼喊着她的名字。
他们在她身边走来走去,逐一打开每个房间,里里外外的搜寻。
却又像是完全看不见她。
江筱在屋子里转悠,茫然地走进一个房间。
房子里很安静。
窗边摆着一个空白的画架,边上有一只削好的铅笔。
她坐在画架前,拿起铅笔想要画画。
可无论怎么用力,白纸上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考试快要结束了,自己却迟迟无法落笔。
江筱急得满头大汗,画得更加用力。
突然,笔尖断掉了。
她四处找削笔刀,可周围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江筱转身看向身后的衣柜,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一把拉开柜子。
突然看到自己闭着眼睛,蜷缩在衣柜里。
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口,鲜红的血液顺着脖子一路往下,血渗出衣柜,流到了地板上。
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手上还握着一把削笔刀。
江筱浑身直冒冷汗,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忽然,身后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江筱猛然睁开眼,惊觉自己还躺在床上。
但那敲门声并没有消失。
她缓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
“解酒药呢?”
魏明远洗完澡,换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站在门口,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房间。
最终停在墙角敞开的行李箱上。
上次带回来的衣服,她依然没有收进柜子里。
似乎是打算随时合上行李箱,就转身离开。
江筱还有些懵,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羽绒服,从里面摸出两盒药,将其中一盒解酒药递给魏明远。
魏明远看了眼桌上的外伤凝胶,点点头,拿着解酒药转身离开。
江筱关上门,走到镜子前坐下。
脖子上的伤口清晰可见。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你在想什么?”
江筱回过头,发现魏明远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那盒药膏。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疤去不掉的。”魏明远说。
“我知道。”江筱烦躁地皱起眉。
房门再次被敲响。
江筱恍然地盯着房门,确认不是幻觉,才站起身,走了过去。
“你擦药了没?”魏明远问。
江筱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魏明远驾轻就熟地走进房间,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那盒药膏,在江筱眼前晃了晃。
“要我给你擦吗?”
江筱茫然地望着他。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直到魏明远拆开药盒,俯身凑到她面前,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江筱才回过神来。
她撇开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不擦。”江筱顿了顿,又说,“我饿了。”
“也行,那就等睡觉的时候擦。”魏明远收起药膏,揣回自己兜里。
“糖炒栗子要吃吗?以前你总是喜欢一边看电影,一边吃栗子。”
江筱心不在焉地,胡乱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客厅。
客厅沙发正对面,摆着一台超大屏的液晶电视。
魏明远拿出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了下。
屏幕上出现开机画面,厂商品牌逐渐显现出来。
“想看点什么?”魏明远走到餐桌边,把糖炒栗子拿过来。
“都行。”
沙发又长又大,坐起来很软,但江筱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她下意识想抱点什么。
看到旁边有只毛绒兔子,就伸手拿过来,抱在怀里。
以前在出租屋里,他们总是挤在那张又窄又小的单人床上。
一起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
那些老套、重复的剧情,和烂俗的爱情桥段,总是能在半个小时内让魏明远快速入睡。
江筱却能躺在他怀里,津津有味的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个位于六楼的老房子,没有空调,冬天冷得四处漏风。
但江筱就是觉得很温暖。
小小的空间里,爱的人就在身边。
一抬头就能吻到。
她曾经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一场梦,终究是要醒的。
“你为什么总是抠它的眼睛。”魏明远突然问。
江筱茫然地看向他。
缓缓低下头,才慢半拍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无意识地抠着兔子眼睛。
“......噢。”江筱移开手,把兔子脸朝下,盖在沙发上。
“是不喜欢它吗?”
魏明远伸手拿过兔子。
兔子的眼珠子用的是黑色玻璃,仿真效果很好,光线照射在上面,还会反光,看起来炯炯有神。
江筱看了眼兔子,摇摇头,又迅速移开视线,看着电视机上的古装剧。
“不喜欢这种眼睛是粘上去的玩偶吗?”魏明远试探着问道。
“......”江筱盯着那兔子,几秒钟后,才说,“这个眼睛会发光,像摄像头。”
摄像头?
魏明远不明白,为什么会联想到摄像头。
他低头盯着那对黑色的仿真玻璃眼,忽然想起什么。
“有人拿摄像头拍你?”魏明远轻声问她。
江筱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轻轻点了下头。
是谁?
监视还是偷拍?
魏明远隐约感觉跟她的病有关,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惊。
他回到厨房,翻出一把剪刀,走到客厅里。
江筱嚼着栗子,疑惑地打量着他手里的剪刀。
“不喜欢这两个眼睛,就剪掉。”
魏明远把剪刀掉了个头,捏着尖头,将手柄递给她。
江筱迟疑地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看剪刀。
随后,伸手接了过来,撬起兔子的眼睛,咔嚓一下剪掉了。
电视剧里,主角手牵着手,站在桃花林中,发誓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屋子里暖气十足,但江筱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看着手里没眼睛的兔子,心里想,这种誓言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