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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宋沅难得地睡得很沉,还是宋安率先醒来。洗了几个土豆煮了当早饭。

大队长他们送过来的粮食还是半成品,需要去磨坊磨过之后才能做饭。

宋沅吃了两个土豆,吩咐宋安继续安心上学之后,去猪圈喂了猪。

正巧这几天她割的猪草还有富余的,那便把时间留下来去磨苞面吧!

因着他们只有两人,而且磨面很费时间,宋沅才带了三十斤苞谷。

走出自个的小院,宋沅很是心满意足。

虽然这房子是他们租的,但是这是只属于他们姐弟的房子。

抬着苞米都走了几步,想心不同的宋沅还是走回来,把门锁上了。

锁是原先的那个,依然很牢固,她便继续用着。

宋沅也知道自己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那么些粮食,还是大队长他们给的,她不能不防。

事实上,宋沅也防对了,她才堪堪移开了脚。宋芳就到了许家门前,不,现在是宋沅家门前了。

宋芳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看宋沅过得如何落魄,只是不巧,宋沅早早出门儿了。

她对着大门呸了一声,暗道宋沅小家子气。就这家徒四壁的模样,防谁呢?

还有大队长和支书那些人想来只是嘴头上说得大方,也不可能真的会照顾宋碗儿。

只有那傻子,发了疯想分家出来,她倒要看看,宋碗儿能过出什么日子来。

若以后落魄到回去求人,可不要怪她落井下石。

宋芳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虽然面子上觉得宋沅没有什么好东西,可见着这上着的锁后后,她愈发好奇里面到底装有什么?

只是,四周都是高墙,把外面和里头隔绝得很好,就算她想要爬到墙上去,也是不现实的。

因着她是溜出来的,所以就算没能窥探到里面有什么,没能当面奚落宋碗儿,她也不得不离开了。

宋沅去了磨坊,里面很是寂静。

熟练地把玉米放到磨坊的水盆里淘洗,洗干净捞出来挤水分后,她才得空去把推磨杆架在石磨边上的磨棍上。

一切准备就绪,宋沅先是往磨盘上添了一些苞米,这才跑到推磨杆的那头去推。

这样好似省力许多,可来回跑动添磨却成了难事。

最后一合计,索性就在原地推磨杆吧,方便添磨。

等第一道面磨下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宋沅停下推磨的手,额头已铺了密密的一层细汗。

她没来得及在意,抬着玉米面到了晒面的大簸箕前放下,再用小的簸箕来盛面去筛。

筛的次数端看个人要的是什么面。筛完第一道可以做粗粮吃,口感比较粗糙。

宋沅准备做些粗的,再做些细面。把第一道筛好的苞米面留了一半出来以后,到了另一边的青石磨前去推了。

之前推的磨是白石磨,碾出来的比较大粒。要推细面,还是得用青石磨,出来的东西细腻极了。

宋沅又一人推了两道,筛了两道,才算把面给磨完。

磨完也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刻,宋沅的腰也酸痛极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成果,她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把东西装好袋儿,她计划着先回家煮两个土豆垫垫肚子,再去青杰哥家找他拿钱去置办东西。

宋大奶奶拿过来的土豆不算特别大个,宋沅随便洗了两个放进锅里煮,便收拾土墙房的另一个房间了。

安安也大了,刘奶奶说,古人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们虽已摒弃了这个习俗,但还是得注意一些。

况且,安安是要长成男子汉的人,不能总是过度的依赖自己。

正好房子空闲,便给他收拾一间卧室出来。到时候把容祁也安顿在安安的屋子,自己也不用来回地往山上跑了。

屋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十分整齐,宋沅只需要扫地和擦拭就行。

床虽是许大伯当兵之前用的,但胜在木料好,到如今依然是好的。

只是这几年搁置下来,颜色不太好看。

不过农家人,不讲究那些。能用上就行。

宋沅上上下下,把床打扫得整洁,这才去了厨房看之前煮的土豆。

土豆是很容易便熟的东西,从放进去到水冒开,再煮个十来分钟便能出锅。

宋沅就着水吃完后,悄摸摸往柳家后门去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柳青杰放下镰刀就去了后门。

见是宋沅,说是诧异也不诧异。

这个大队,能来找他的便只有宋沅。可大中午的,碗儿不是应该上工吗?

“你咋来了?”

宋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来你这拿些钱,去公社置办些东西。”

柳青杰剑眉一挑,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上次救容祁的时候就这样说的,难道她又救了个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柳青杰都头疼了。

这自己都顾不好,还老是揽些事做。

都说生活得苦的人心硬,可碗儿就不一样,明明都在泥泞中苦苦挣扎,却热心去朝别人伸手。

柳青杰内心很是担忧,农夫与蛇的故事时刻萦绕心间,就怕有一天印证在碗儿身上。

他的语气算不得好,“你置办什么东西?之前置办的还不够?”

那个砂锅,就是小,做饭也够两三人吃。还有碗筷也是,就算再救了一个,那也能应对过去。

???

宋沅很是疑惑,按照宋芳那喜欢嚷嚷,恨不得她死的性格,她分家的事不应该早就在大队传遍了吗?毕竟可以让她的名声坏的彻底,怎么青杰哥还一脸茫然?宋芳居然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还是说,,她们还没来得及从分家这事上反应过来。

既然他们没说,那就只能自己解释了。

“我昨儿个从宋家分出来了,现在很多东西都还空缺着,所以想拿些钱去公社置办回来?”

分家?柳青杰不敢置信!抬手用力掏了掏自己的右耳朵,难道是自己最近没掏耳屎,堵得太厉害才听岔?

亦或是说他耳背了?

可他明明才十八岁,不至于到耳背的程度。

那是胡三奶奶糊涂了,还是碗儿异想天开了?

一个吃得少还干得多的免费劳动力,他们舍得放过?

柳青杰的眼神始终带着质疑,“真分家了?”我咋就不信呢!

宋沅重重点头,这事能作假吗?

“确实分了!”

分了?柳青杰觉得这两个字如同天籁之音。他全身的经络也一下都疏通了,神清气爽的。

柳青杰声音开始轻飘飘地往上扬了,嘴角也罕见地有了弧度。

“你都要置办什么?我去给你弄?你这去了公社没有渠道也是假的。在供销社买,你没有票做不成!”

其实都说宋沅苦,可她经常把笑容挂在嘴边,整个人给人很温和柔美的感觉。

而柳青杰呢,这几年虽过得还算不错,笑容却在之前的浩劫中被吞噬了。

这突然看到他笑,宋沅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嗯?”柳青杰等不来宋沅的回答,轻轻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碗儿就算有票了,在供销社买那也贵。他去走走关系,想来能省些钱。

柳青杰很是大方,内心的喜悦无法表达出来,索性把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消磨消磨他那激动的心。

“锅碗瓢盆,被子床单”。

衣物宋建国送来的那些够他们对付过这段时间,等往后有钱了再给安安置办些新的就行。

眼下要解决的,都是最急需的。

“我家这里还有两个铁锅,是有些小,不过你们姐弟吃饭的话绰绰有余。碗筷和被子床单,我去给你弄。”

“还有,我不管你是怎么分家出来的。既然分出来了,那就别在和那家人打交道了。”

你容易吃亏几个字,柳青杰没有说出来。

也不是给碗儿留面子,只是觉得,他们总归是一家人,说得多了怕碗儿觉得他在挑拨离间。

“放心吧!我费尽心思分出来,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断然不会回去。”

“锅你家有的话可以从你这拿,不过我不太清楚该给你多少钱合适。你有经验,你看看要多少合适?”

她从柳青杰这拿走的东西可不少了,别的还好说,这铁锅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宋沅都有些怕自己的钱不够。

“行了,给我二十块钱就行。对了,和你算算账,上次你让我带东西一共用了六块多,加上今天的,你的钱一共还剩六十五。”

柳青杰也没有拒绝收钱,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只有利益没有收到损害,这关系才能长久处下去。

况且,他当时留下这些东西也是费了老大劲儿。

他从来都不做无用功,换些钱给母亲抓药才是正经的。

“行,那要不你帮我问下有没有渠道,你去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往后她自己得担起一个家,凡事都得亲力亲为。跟着青杰哥找到门路以后,也不至于事事都要麻烦人家。

也不是说背着他和人联络,悄摸摸做起生意。只是单纯不想再麻烦他跑来跑去。

这一趟二趟还好,若次数多了,就是她,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以己推人,往后还是少麻烦些青杰哥比较好。

“成,明天去。对了,既然分出来了,你去找大队长划块自留地。这往后吃菜什么的也不愁。我家里还有些菜种子,你带些回去早点种下,锄头也可以从这拿。”

柳青杰早当家,知道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也乐意提点宋沅如何去争取。

在他眼里,这乡下人,土地才是根本。

就算是有大本事的,在困境中,也得学会去利用土地来生存。

碗儿这次积蓄估计得掏光,若不留点后路,他怕往后她们姐弟没东西吃。

宋沅如醍醐灌顶,她就说还差点什么嘛。

她也是个急性子,立马就跟柳青杰告了别。

“成,那我先回了,你早些休息休息,下午还得上工。”

青杰哥每次分到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这不休息好,还真没有体力去做。

柳青杰也知晓这一点,便叮嘱宋沅先去把自留地的事落实好。这晚去了,好地说不定都被选了。

宋沅知晓他的意思,从柳家出来就要去找大队长商量。

人才走了两步,想起来答应胡翠花要归还宋安的学费,便折了回去。

柳青杰听她要五块钱,当即回屋拿给她了。能用钱买断的亲情都不是事,就怕人家不肯放手。

“那我走了。”

宋沅揣着五块钱走了,那步伐比以往不知轻快了多少。

到大队长家的时候,还没来及叩门便被抽烟的宋二明看见了。

他把烟斗按在石头上擦了擦,热情地招呼着宋沅。

“你来的正好,你大爷爷给你们姐弟做了几个碗和盆”。

因着这事,宋老头还特意请了半天的假。

好在他的手艺还在且利落得很,一早上就做了许多出来。

宋沅看着木凳上打磨光滑的木碗,感激到无以复加。

“谢谢大爷爷。”

宋老头乐呵呵笑着摆摆手,这都是手头活,一下子就齐整了,哪当得了这声谢。

宋沅知道老人家羞涩,也没追着话题往下。

“伯伯,我今天来,是找您划一块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