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送走曲正平后,宋金的脸一下阴沉下来。考虑考虑?说到这份上不就是没戏吗?
宋芳和宋沅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给她们寻摸地过好日子的机会,却没有人抓住。
浪费他的时间不说,他还能怎么筹谋那个名额呢?
宋金回去交代了两人赶紧回家,自己便往县里去了。
宋芳不明所以,哥哥是疯了?说带自己来公社逛的是他,现在甩手走的也是他。
脸色还那么难看,自己又没做什么事。
宋芳目送着宋金出去以后,眼睛盯着宋沅的方向,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趁宋沅还在看小人书,宋芳拿起了之前看中的头花,向售货员指了指宋沅,没等人家反应过来便跑出了供销社。
售货员追了出来,街边已经没有宋芳的身影。
售货员气急,气势汹汹走到宋沅跟前。
亮光被遮挡住,宋沅只觉眼前一暗。
抬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见一人,怒气冲冲站在跟前。
宋沅有些纳闷,还是礼貌地问人家是否有事。
“怎么没事?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娃,抓起头花就跑,你说这损失算谁的?”
宋沅闻言,往之前宋芳站的位置看去,确实没了人影。
“头花多少钱?”
她就说,宋芳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只是,看这售货员的架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索性问问价格,能承受的她便给结了。
“两角”
售货员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别以为是我坑你,你那同行的人拿走的,是我们刚送过来的热销的好货。这要是旁的,就几分钱就行了。”
宋沅了然地点了点头,拿出胡翠花给的一块钱递了过去。
售货员见她爽快,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找零的时候,好心的嘱咐宋沅,往后和人出门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看书太过入迷。
若是多碰见这样的几次,可就倒了大霉。
虽是没多少钱,难道你还愿意当这冤大头?
售货员本是傲气的,只是见宋沅这身衣服,还有她礼貌的态度,便起了恻隐之心。
收了钱之后,还在嘱咐。
“小妹妹啊,你得离这种人远一些!不要觉得我是挑拨离间,这拿了东西把你丢在这,自个跑了,有什么后果都是你来承担。
这次还算好的,拿的你能负担得起,若是拿的贵了,你若是没钱,现在就该坐在公安局里了。”
宋沅点头,表示记下了,谢过她的提点之后,便出了供销社。
在供销社外的角落找了找宋芳,却不见人影。
宋沅也不着急,宋芳经常在这读书,是非常熟悉的,不至于走丢,她便自个儿逛了起来。
街上算不得繁华,宋沅逛了许久,也没找到所谓的黑市在哪,只能兴致缺缺的回了家。
而另一边回县里的宋金,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候车室候车。
上次从家回去县里以后,宋金脑海之中一直反复闪现胡翠花说的读不好书就回来种地的话。
他今年高二了,家人都以为他成绩很好,实则是他自己放出的假话。
初中的时候,他成绩是挺好的,一直名列前茅。
可到了高中之后,他忙着勾搭女同学,加上课程也难了许多,没多久便跟不上老师的节奏了,成绩可不就下滑了。
想着宋安因着有个好成绩一直被爷奶惯着,他成绩下滑的事便不能泄露出去。
他辛辛苦苦隐瞒了两年,可这只有几个月的时间,高二就得结束了。
现在不兴高考,上大学靠的都是工农兵推荐名额。
他成绩这么差,学校的名额他是指望不上了,可他又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
回去的第二天,他走在街上,心里沉闷不已。
本是出来散心的,可见着街上体面的行人,他心中的郁气不减反增。
恰好此时,几个妇女走在他前面。说着公社书记儿子找亲事的事。
宋金听了一嘴,也没在意。公社书记家,那找的都是门当户对的,跟他关系不大。
只是,那几个人说了几句后,像做贼似的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原来,那家的儿子竟是好男风。
那领导家里都着急不已,想趁着事情还没传开正到处寻摸着找个颜色好的姑娘定门亲事,看能不能挽回那孩子。
宋金听得一震,直接上前和那几人攀谈起来。
妇人见他跳出来还吓了一跳,警惕地离了老远。
宋金先是赔礼说自己冒失吓着别人,而后又说自己无意间听了两人的对话,正好他自己有个远房表妹,家里父母逝去,正孤苦无依,若是能得这门亲事,倒是她的福分。
几个妇人一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眼神对视一眼,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宋金听。
宋金听完,暗道机会来了,直接找了车回了公社,在公社书记家附近又打听打听了消息。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第二日,他便打扮得清俊去了县五中,准备和曲鸣来个偶遇。
事实上,他也偶遇成功了。
只是,妇人口中好男风的男子见他,嘁笑了声便走开了。
宋金还有些受打击,他这模样,难道不好吗?
惆怅之余,便又想着公社书记想找儿媳,想来是不满意儿子好男风的。
这样即便自己进了曲鸣的眼,恐也难得认可,更遑论那个名额了。
这么一想,心中就平衡了许多。
看曲鸣也风华正茂,年纪堪堪十七八岁的样子,自己家里不就有两个现成的妹妹?
宋金心头一震,又立马坐车回了公社,蹲守在公社办公大楼门口,蹲了两天,才终于躲到了曲正平。
曲正平见眼前年轻人眼中藏不住的奸滑,心里不喜,声音也冷了几分。
“不知你拦下我,是有什么事?”
宋金腼腆笑笑,说为曲鸣而来。
曲正平以为是儿子的相好上门,脸色更加不好看。
见他态度变了,宋金哪还敢卖什么关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想要什么?”
既是知道他儿子的情况,还上赶着促成这门亲事,想来必有所图。
宋金心中一喜,脸上强装镇定。
“这不,咱们公社的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分到您手上,我想要那个”
曲正平一听,胃口不小,冷声道:“现在还早着呢,我手上也没我名额。”
“现在是早了些,但名额总会下来的”,他自己只是早做谋划而已。
“可以,但得看看你那两个妹妹,能不能入我儿子的眼。”
“这是自然,您若是有时间,我把她们领过来您瞧瞧。”
这话说得,就像两个妹妹是个可以任人挑选的货物。
曲正平说两日之后,宋金便忙不迭答应。
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宋金又赶回了县里。
上了一天课后,又要请假回家。
宋金班主任神色不虞,这不知是来读书的,还是来逛菜市场的,这才上了一天的课,又要请假。
若是能把这点子热情放在学习之上,还愁成绩提不上上去?
自己越发不受老师待见,可这相亲的事又给黄了。
难道就这样认命吗?宋金反问着自己。
宋沅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
见胡翠花坐在门口晒太阳,她便把荷包里的八角钱递了过去。顺便解释道自己本是能把钱全部带回来的,只是堂姐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拿了供销社的东西就跑,所以花出去了两角买了她拿走的东西。
胡翠花闻言,骂了宋芳几句,便让宋沅去休息了。
心道那丫头,她是管不了了,以后有个家,够她磨的。
而宋芳呢,带着自己新买的头花,又往知青点去了。
大家见她,尴尬地笑笑之后,便各自回屋。
只有她自己,尚且不察别人的态度转变,笑魇如花地去拍韩强的屋门。
韩强被吵得不行,门才打开了个缝隙,见是宋芳直接黑脸,用力地关上了门。
宋芳的笑意僵在脸上,回头看了看冷清的屋子,庆幸没人看见她的狼狈。
又在心里暗骂韩强不知好歹,便匆匆离开了。
宋金回县里的第二天,下课之后便被曲正平找到,说等下个周一,便是好日子。届时,他将带着儿子上门提亲。
宋金一听事成了,嘴都咧到了后脑勺。
匆匆请假之后,便收拾着又回了松桥大队。
“啥?你给碗儿找了个人家?”
胡翠花半是惊讶半是气,暗骂这个孙儿不知分寸,这碗儿才多大,就给她寻了人家。
“奶,你放心,人家家里可好了,碗儿嫁过去就等着享福了。”
宋金眉开眼笑,胡翠花心却依旧沉着。
要真那么好,你不仅着自己的妹妹,非得给你不待见的堂妹。
要说宋金总是装得一幅谦谦如玉的样子,可胡翠花却深知他的脾性。想着也无伤大雅,便也随他去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份伪装来对付自己。
“不行,就算享福也是往后的事,这碗儿才多大?”
胡翠花连声拒绝,这女人结果早了,身体不成熟,往后多的是病。
她虽对碗儿不甚好,却没想着要她的命。
“奶,这享福的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宋金着急不已,这要是不答应,他的名额可怎么办?
好说歹说,胡翠花依旧不肯松口。
没办法,宋金只能卖惨,说自己虽名列前茅,但人外有人,排名在他之前的就有好几个。
学校的工农兵名额就一个,怎么轮也到不了自己。可这提亲的人家说了,若是碗儿嫁过去,便给他这个名额。
宋金可怜兮兮地叫着奶,你不疼我了,为了一个孙女连我的前程都不要了吗?直接喊得胡翠花心烦意乱。
“成了,你先出去,让我们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