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宁泱泱要做切骨手术?
霍宵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宁泱泱做了切骨手术需要康复?
祝肴听得脑子转不过来。
宁泱泱一张惨白的脸,仰头看向祝肴,泪水冰冷:“祝肴,我恨你,可是你那次护着我,我也替你报复了我妈。”
她告诉了霍宵在楼下的事。
告诉了他祝肴被她妈打的那一巴掌。
当面对霍宵时,她妈哭着跪下,说当时糊涂,没认出来祝肴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但霍宵还是要了她妈的一只手,砍断,又送进手术室再接上。
宁泱泱当时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才想借霍宵的手想报复她妈,还是因为她妈打了唯一帮助她的祝肴。
但后来,宁泱泱在三年里,一天比一天更恨祝肴。
为什么祝肴就能在外快活地活着,还能有一颗干净的心,明明自己没能力又胆小懦弱,却能咬牙护着其他人。
不像她,一颗心早已畸形腐烂。
宁泱泱自嘲地哭,又大声地笑起来:“祝肴啊祝肴,我今天才知道,我这辈子,唯一真心对我好过一次的人,只有你!”
只有祝肴……
这个原本害她一生悲惨至此的人。
多可笑!
多可悲!
祝肴:“宁泱泱,你有霍宵,你有宁远,他们对你的关心爱护,很多人都羡慕……”
“霍宵?”
“宁远?”
宁泱泱喃喃念出两个人的名字,松开了祝肴的手,转动轮椅,朝她挥了挥手,“你走吧。”
“你不用我送你回去?”祝肴觉得宁泱泱现在状态不对。
“你走。”宁泱泱厉声大吼。
祝肴拧紧了眉,不再多问,转身便走。
祝肴一走,湖边就静了下来。
宁泱泱歪着头,看着平静地湖面,出了神。
一个小时后,她朝前扑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爬。
几分钟后,宁泱泱入了水,渐渐沉入水底。
霍宅的湖水清澈。
宁泱泱往下沉,也能清晰看见天上的月。
那轮月真圆。
和小时候一样圆。
小时候,爸爸会抱她在怀里,和妈妈、宁远一起,在夏夜室外乘凉。
宁远会将瓜子剥好,喂在她嘴里。
她也会剥好瓜子,假装喂给宁远,却喂到妈妈的嘴里。
宁远假装生气跺脚。
一家人却都在笑。
那笑声已久远。
宁泱泱却觉得此时犹如在耳。
爸爸在笑,妈妈在笑,哥哥也笑,她也在笑……
一家人的笑脸,在记忆里无比清晰。
可随着宁泱泱越来越沉入水底,月亮也被水的波纹遮盖得越来越模糊,记忆中家人的笑脸逐渐消失。
夏天真好。
小时候真好。
没有烦恼,没有疼痛,没有欺骗,也没有真真假假……
“泱泱!”
宁远的声音在水中很模糊。
宁泱泱听不太清。
直到她被宁远拉到岸边,宁远的声音才逐渐清晰,“泱泱,你在做什么!要不是我在医院收到祝肴的信息说你在这儿,你难道真就这么死了!”
宁泱泱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又是祝肴!
担心她的,又是祝肴。
不求从她身上索取任何回报的人,又是祝肴!
宁泱泱张了张唇,想说话,可却说不出。
宁远瞳孔陡然一震!
他这才发现,宁泱泱脖颈处的大动脉,早已被她划破。
从他拉宁泱泱上岸的这一片水里,全是血,大片大片的血。
“泱泱!”宁远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浑身发抖,“泱泱!你别死!你不能死!”
“宁远……”宁泱泱周身血色尽失,说话只有气音。
她想问,宁远是为作为工具人的她而哭。
还是为作为他妹妹的她而哭?
可是重要吗?
不重要了。
“泱泱,你说!你还想说什么!哥哥听着,哥哥听着!”宁远哭喊,悲痛欲绝。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宁泱泱的脸上。
可宁泱泱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因为她浑身都是水。
水里好冷。
宁泱泱抬手,摸了摸宁远的脸,最后用气音喊了一声:
“哥……”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宁泱泱已然冰凉的手。
宁泱泱沉沉闭了眼。
耳边还有宁远的哭嚎,也有小时候自己的声音。
“哥哥,抱抱泱泱!”
“哥哥,泱泱扭脚了,好疼。”
“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你吃……”
“哥,你送的小裙子好好看。”
“哥……”
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