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嘛,生什么气……”宋野缩缩脖子,喃喃自语。
沈时搴收回目光,压下火气,漫不经心道:“我和她还有十五天,过后我和她就没关系了。”
说完,迈步朝外去,一副洒脱不羁的样子。
宋野:“啊?”
不是,刚刚吃到瓜。
瓜主就收摊了?
宋野不死心,赶紧追了上去,“为什么啊搴哥,为什么啊搴哥……别啊,再追追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啊!我恋爱达人,主意一堆,追人很简单的搴哥,别放弃!有问题解决问题,没问题制造问题就行了啊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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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午后炎热。
银顶迈巴赫不疾不徐行驶,车内冷气十足。
上车后,祝肴等了几分钟,也不见霍宵提起,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王主任现在是在霍宅吗?”
车内依然安静。
霍宵身姿挺拔地坐着,修长双腿微微张开,气场强大。
此时,一双深邃的眼眸直视前方,目光平静而无温。
祝肴咬了咬唇。
他是没听见?
还是装作没听见?
“肴肴,”几秒后,霍宵才淡淡开口,“你和时搴,什么关系?”
“就像今天你在牌桌上说的,沈先生想购买我专利,仅此而已。”祝肴目光躲闪,细密的睫毛轻颤。
“那就尽快签,”霍宵深邃的眸光投来,磁性的声线沉稳而清晰:
“时搴沾染上京圈的习气,身边女人常换常新。”
“签完后,别再与他接触。”
祝肴更用力地咬着自己唇。
王主任还在霍宵手上,现在王亦和他的家人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可霍宵偏偏不说到正题。
叫她包间等他那么久,现在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命令她离沈时搴远一点。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我和谁接触,与你无关。”祝肴声线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些。
对王主任的担心,对霍宵的厌恶,让她连以前最会的“忍让”都做不到了。
霍宵眉宇微沉,增添了几分冷意十足的严肃:
“肴肴,懂事些。”
“懂事?霍宵,懂事就是对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逆来顺受是吗?”祝肴情绪冷静,可糯软的嗓音在发抖:
“我与谁接触,我在国内还是国外,都该是我的自由,你不该要将我困在榕城,更不该因为我出国,就牵连我同学的父亲。”
“你明明爱的是宁泱泱,又这么对我,榕城都在传你霍四爷专情,他们知道你暗地里对我的控制吗,你说沈先生女伴常换常新,真正渣的明明是你。”
霍宵却只静静地看着她。
他身上冷调的黑色衬衣,与他腕处冰冷的佛珠相映衬,浑身透着一股内敛从容。
他一言不发,沉默而冷峻。
祝肴苦笑。
在霍宵看来,她现在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发火有什么用,
她的指控,她的批判,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痛痒。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说完了?”霍宵抬手,放下后座的桌板,放了几个精美的餐盒,温声道:
“宁远说你在霍宅门口等我很久,没吃午饭。”
祝肴扫了餐盒一眼,抿唇难受地自嘲笑了声,软软的声线有点哑:
“霍宵,你一边踩碎我的人格,毫不留情提醒我是替身,一边又不让我出榕城,为救我让出三家工厂,现在作出一副贴心的样子,假意在乎我饿不饿……”
“我之前想不通,我现在想通了。”
祝肴侧眸,微微仰着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瞧着霍宵,眸底有盈盈泪意:
“你想圈养我,想控制我,在你眼里,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你一个随意摆弄逗趣的玩具而已。”
祝肴以为霍宵也不会理会她。
可没想到,霍宵竟沉了眉梢,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冷冷道:
“肴肴,你近来被时搴带坏了,竟有脾气了。”
祝肴看向窗外,憋回去难受的泪意,只问:“王主任在霍宅吗?”
霍宵没答,长指拿过餐盒,替她一一打开:
“先吃饭。”
“没胃口,不想吃。”
祝肴抿着唇,眼神坚定,又问:“王主任究竟在哪里?我要带他走。”
车内空气安静。
霍宵平静道:“先吃饭,你有低血糖,不能空腹。”
祝肴听着,只觉得万分刺耳。
明明最令人惊恐的恶人,总用最平静的语气扮好人。
她目光看向桌板上的餐盒,乌软的睫毛颤抖着。
突然,她伸手去拿餐盒想摔开……
可霍宵立即握住她的手腕,眉梢顿沉,“肴肴!”
祝肴被拽着的手也颤抖着,声音微哑,带着恐惧的哭腔:“霍宵,这真的是你吗?明明我们在一起这一年,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朋友家人有危险,我承受不住这心理压力,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想拿王主任威胁我什么,你直说好吗!”
车内又是久久的沉默。
祝肴心里已经想了一万个霍宵可能会提的条件。
可霍宵只是沉沉凝视着她。
半晌后,霍宵缓缓开口,“王主任在霍宅,你吃过饭,我带你去接他离开。”
“好,我吃,我现在就吃。”祝肴浑身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她拿起筷子,因为刚才的情绪崩溃,手还抖得不成样子。
餐盒里确实都是她喜欢的饭菜。
可她一点都吃不出滋味。
就像完成任务一般,在车里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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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名将车开进了霍宅。
银顶迈巴赫停在了庄园最角落的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废弃已久,周围都是野草。
原本以为里边也是荒废颓然的景象,可进到别墅里,祝肴却被眼前吓得怔住。
“四爷!”
十几个原本坐着的男人,利落起身,向霍宵躬身恭敬道。
别墅里暗不见天光,所有窗户都被封死。
但四周洁净,布置利落,明显这别墅是常用的地方。
四周全是混凝土构成,没有任何装饰,粗糙而坚固,还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森冷。
桌上是摆放整齐的各种用具,有带着尖刺的鞭子,烧红的烙铁,锋利的尖锐匕首,和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用途不明的金属器物。
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霍宵,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平时究竟还要做些什么,让她都不敢深想的事……
“祝肴,祝肴,快救救我!”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别墅角落传来。
“王主任……”祝肴赶紧冲向角落,看着上锁的铁链,朝身后看去:“霍宵……”
霍宵眸色平静,抬手挥了挥。
身后一人立马上前,解开了笼子。
王主任虚弱地站都站不起来,只哭着喊,“带我出去,祝肴,快带我出去……”
祝肴快速看了王主任身上,并没有血迹,衣服也并没有破。
她猜想,他应当是被眼前的事物吓到了。
也不知他被关了多久,精神摇摇欲坠似的。
“好,王主任,我现在带你出去。”祝肴心里全是愧疚,扶着王主任,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外走。
霍宵看了身旁的谢名一眼,“送他们走。”
“是,四爷。”谢名点头。
他安排了两人跟上祝肴,接过了她肩上的王主任。
祝肴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霍宵一眼。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霍宵对她这一次逃出国的事,一定很生气,毕竟忤逆了他。
可他竟然会轻易放过了王主任,让她这么轻松地带走。
祝肴想不通。
可她来不及多想,她还要赶紧送王主任回家,让王亦别担心。
祝肴和王主任离开。
别墅大门缓缓关上。
霍宵坐下,拿起一杯茶轻抿一口,腕间黑色的佛珠在昏暗灯光下发出熠熠暗芒。
他淡淡问,“人呢。”
下一秒,从漆黑的一个角落里,被堆出一个头套着麻袋的男人。
谢名冷漠地将头套揭开。
露出王亦颓然的一张脸。
“隐姓埋名,再不回国?”霍宵抬眸,黑色衬衣包裹着他的身躯,衬着他如同修罗般的冷。
“是,只要霍总再不找我家人麻烦。”王亦弯下腰,重重在地上磕头,眼泪落在地板上。
谢名眼神无温地垂眼看他:“你是祝小姐的朋友,四爷本来只是要你父亲性命,给你小小教训。既然你提出如此,四爷仁慈,便给你这一条生路,以后,别再打扰祝小姐。”
王亦:“谢谢……霍四爷。”
霍宵站了起来,往别墅外去,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移动着的森冷阴影,喃喃自语的低沉声线,令人胆寒:
“动肴肴的人,本来都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