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阳城的革左五营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懵头懵脑地等待马守应率大军到来,结果等来了大批官兵。
邢千言遣使到城下劝降:“高迎祥已被捕押送上京!王自用、王嘉胤顽抗到底已引颈受戮!马守应犯上作乱,天降大疫,其部死者十之八九!你们还要继续逆天而行,触怒天公吗?”
说完将一封书信射入城中,然后将两支挂着王自用、王嘉胤首级的长矛插在地上,便转身离去。
贺一龙、贺锦、蔺养成、刘希尧、许可变五人齐聚县衙商议。
收到邢千言的劝降信,几人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之中。
“闯王被俘虏了?会不会是狗官的诡计,唬我们的吧?”
贺锦难以相信一直以来在各路义军中声望威势极高的闯王会被俘虏,率先打破了沉默。
贺一龙摇摇头:“城外官兵的态度是想要招降我们,根本没必要去编造这样的谎言。”
刘希尧接着问道:“信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是最后时限?”
贺一龙瞅了一眼信:“明天中午。”
闻言,众人又一阵沉默。
贺锦再次打破沉默:“各位,如今形势逼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提议,我们可以假装投降,然后寻机脱逃。”
蔺养成反驳道:“不行,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一旦投降,朝廷必然要我们交出兵权,没有了底下弟兄,我们还剩什么?还不是任人宰割的肉?”
许可变提议道:“不如我们派使者与邢千言谈判,争取更有利的条件。例如,我们可以归顺朝廷,但朝廷必须赦免我们的罪责,并且不收回我们手上的兵权,不打散我们底下的弟兄。”
刘希尧表示赞同:“这是个好主意。无论成功与否,我们可以先拖延时间,看看是否有其他转机。”
贺一龙点点头:“我写封信给邢千言送去,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于是,派出使者带着贺一龙的亲笔信前往官军大营。
结果使者很快就带回来一封信。
贺一龙看过回信,苦笑道:“邢千言直接拒绝了,甚至都不需要向朝廷请示。”
“哼!那狗官想得倒是美!等下我们投降放下武器,他们若是出尔反尔拔刀相向,我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营中的弟兄绝不会答应狗官的条件!”
贺锦最是仇恨官府,自然对邢千言的招抚条件没有任何信任。
久久沉默的蔺养成这时道:“不如我等假意投降,寻机袭杀那狗官,只要他一死,那些官兵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贺锦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我赞同蔺兄的计谋!”
贺一龙看向刘希尧和许可变。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但还是看向贺一龙点头道:“我们也赞同。”
“好!我们从长计议一番!”
第二天,咸阳城头的义军旗帜尽数撤下,义军在城门口列阵。
邢千言率部也在不远处列阵,阵前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贺一龙带着几名亲卫来到近前四五步停下,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看向官军阵前。
邢千言皱着眉头,也带着几名护卫来到近前,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
贺一龙道:“弟兄们多受官府欺压,对你们可没那么信任,我代表他们先与你商谈后再说。”
邢千言不置可否:“你是谁?”
贺一龙大方承认:“我,贺一龙,大号革里眼。”
邢千言点点头坐下来:“原来你就是贺一龙,听闻革左五营以你为首,你有资格与我谈。但你们提出来的条件朝廷不可能答应,再让你们带着人马跑去别的地方继续造反,岂不是放虎归山?只有你们交出兵权、放下武器,双方才有谈判的空间。”
贺一龙冷笑:“我们放下武器,那还不是任你们宰割?你不会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吧?弟兄们起兵造反可全都是你们官府逼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想让弟兄们对你有什么信任?”
邢千言愣了愣:“那就是没得谈咯!”
“那还谈个屁!动手!”
说着,贺一龙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突然暴起,跳上桌直刺向邢千言面门。
“哼!天真!”
邢千言熟练地从胸前摸出那把燧发手铳,举铳便射。
“我草!”
贺一龙见状暗骂一声,赶忙往侧边一跃。
“砰——”
“啊呀——”
近距离下,小腿上被弹丸洞穿,贺一龙发出痛苦的叫喊,摔倒在地。
邢千言的护卫疾步上前压住贺一龙。
贺一龙的亲卫因为隔着桌椅终究慢了一步。
“狗官拿命来!”
远处的贺锦和蔺养成见状立即催动胯下战马奔杀而来。
“我们上!”
崔尔达率部上前阻拦贺锦和蔺养成。趁此时机,邢千言和护卫拖着贺一龙回到本阵中。
“狗官!卑鄙小人!去你妈跟老子玩阴的!”
贺一龙疼得满头大汗,仍然对着邢千言一顿怒喷。
邢千言轻蔑地一笑:“哼!跟本将玩心眼?你还不够格!”
贺锦、蔺养成和贺一龙部的人马与官兵撞在一起,叫喊声震天,厮杀成一片。
贺锦带着百名精锐,直冲邢千言所在位置而来,但他发现官军本阵竟然安然以待,一点没有被攻击的样子。
回头看去,发现刘希尧和许可变还停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从两翼突击的样子,顿时怒从心起:“刘希尧!许可变!你们在干什么!”
刘希尧、许可变听到贺锦的怒骂,回头对部下道:“告诉弟兄们,都不许动!想死的就自己上,我们绝对不拦着!”
刘希尧和许可变营中想要归顺朝廷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们也不想再与朝廷官兵死拼到底。
眼见形势不对,蔺养成故意落在贺锦后面,当贺锦冲入官军人群中时,蔺养成勒转马头,朝着反方向疾速奔去。
崔尔达这边被贺锦所挡,也无暇顾及,便眼睁睁看着蔺养成带着少数人马逃离。
贺锦见状,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手中挥舞的刀愈加凶狠,高声呐喊:“我乃左金王贺锦!宁死不降!”
随即孤身一骑,决绝地向贺一龙所在冲去,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最终,贺一龙被俘,贺锦战死,蔺养成逃亡,刘希尧和许可变临阵投降,革左五营就此覆灭。
待在凤翔府郊外的马守应闻讯引军撤回陇州。
至此,历时两个多月的第二次关中之战以义军的全面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