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之战后,郑三儿跟随义军南下,结果在潞安一战义军惨遭失败,郑三儿深感跟着义军没有前途,于是与数十名同乡离开了义军大队,辗转一个多月,渡过黄河回到老家梅庄。
可是几经战火摧残,老家的小村落已经被夷为平地,乡人大多不知所踪。
郑三儿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跌坐在地上。
“三哥,你没事吧?”同村的郑小六连忙扶住郑三儿。
郑三儿在作战时勇猛无畏,总是冲在队伍前头,屡建战功,在义兵中颇有威望,这一路走来同乡们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郑三儿摇摇头,脸上浮现悲凉之色:“家乡都没了,我们还能去哪呢?”
众人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家乡的情况,皆心有戚戚,沉默无言。
郑三儿虽然感到悲戚,但想起郑威临终前说的话他就振奋了几分:“我一定要找到二哥,为家人报仇雪恨!”
暗暗咬牙,郑三儿抬头对众人道:“家乡没了没事,以后我们可以重建。乡亲们都不见了,这边也没有很多尸骨,说明他们可能只是去了别的地方逃难了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再找到我们的亲人。”
“对!”
“我听三哥的!”
“三哥你说接下来怎么做,大伙都听你的!”
郑三儿思索一番,道:“去镇上看看,以前那周老财总是欺压我们,鱼肉乡里,肯定积攒了不少钱粮,我们如果能抢他一把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好!咱们走!”
来到永兴镇,镇子虽然还在,但到处都是烧杀和打砸的痕迹,众人径直穿过街巷,只见到已经腐臭的尸骨和一些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灾民。
来到周家门前一行人全都傻了眼,只见周家的宅邸除了院墙完好,其余建筑已经成了一片焦土,残存的房屋基础全都一片漆黑,所有的木质结构都已经化为了焦炭。
在一间大屋废墟里,众人发现了数十具扭曲变形的焦尸,看样子就知道是被缩在房屋中活活烧死的。
郑三儿也是心有所感:“周老财一家也是罪有应得了。”
见此情形,郑三儿刚想招呼众人离开,一名同乡忽然大喊:“三哥,你快来看,有发现!”
众人闻声寻去,看样子这里原来是周家的厨房,只见那同乡在被火焰烧剩灶台上兴奋地叫着,指着灶台旁的一个破碎得只剩底的水缸。
“你们快看底下!”
郑三儿一看,原来水缸被房梁砸毁,但缸底却是完好,正好遮盖住水缸下面的一个地窖出入口。
众人协力扒拉开房梁和水缸底。
“我来看看。”
“三哥悠着点。”
“不碍事。”郑三儿一缩身跳进地窖里。
“哈哈哈……是周老财的粮食!”里面传出郑三儿的声音。
“真的吗?太好了!”
众人正兴奋,郑三儿冒出头来,严肃道:“小声点,不要引来其他人!去几个人守好院子门口,其他人来帮忙搬一下。”
这晚,饥饿的一行人围坐在篝火旁,终于饱餐了一顿。
郑三儿道:“这地窖里大约有个三四百斤粮食,也不够我们吃多久,我们绝不能呆在这里坐吃山空。”
“三哥,那可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点银钱。”
郑小六忽然一敲脑袋,道:“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说以前府谷县出过一个将军,死后偷摸葬在了高寒岭那边,陪葬品应该不少吧。”
“你这……掘人祖坟,不好吧。”同乡们有些迟疑。
郑三儿却当即拍板:“我们现在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在意这些?当年曹操底下就封了摸金校尉专门干这事,我们也能当一回摸金校尉嘛!”
“三哥说得对!都要饿死了还管那么多!”郑小六那叫一个兴奋。
“好!都听三哥的!”众人被煽动,纷纷看向郑三儿。
郑三儿点点头:“我们把这些粮食分成小份,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些,全部带走,再在镇上找找有没有能用得着的东西带上。”
“好!”
第二天,一行人寻了些趁手的工具离开了镇子。
永兴镇距离高寒岭也就二十来里路,一行人翻山越岭赶了一天的路,在高寒岭附近找到了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作为落脚点。一边制作工具,一边将身上的粮食磨粉制成饼带在身上,做足了准备才一头扎进了高寒岭的山间。
几天后,高寒岭北侧升起了一道孤烟,分散在各处山岭沟壑的人纷纷向烟起处汇集。
又过了两天,一行人终于凿开了一座隐藏在山壁上的陵墓,将之洗劫一空。
几天后,府谷县镇羌堡。
郑三儿看着眼前几名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边兵,心头一阵不屑,道:“你们的货怎么个卖法?”
边兵嘴里叼着一根草杆,掀开马车上边的布,露出上面的东西,一边挑拣一边说:“腰刀三两,标枪五两,手牌二两。”
郑三儿看了一眼车上的东西,道:“车上东西我们全要了,开个价。”
“哟呵——大买卖啊!这里腰刀三十把,标枪二十支,手牌十面,给你们打个折,二百两好了。”
“小六,给钱。”
郑小六从腰间拿出两个布袋,远远扔给对方。
边兵稳稳接住,打开来看了一会,拿在手中掂量几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愧是老板!”
郑三儿这时道:“你这连马带车,卖不卖?”
边兵两眼放光:“卖!只要银子到位,咱啥都能给你搞来!”
郑三儿嗤笑一声:“那能不能搞来甲和弩?”
闻言,边兵挑眉看着郑三儿,幽幽道:“这可是杀头的玩意,你们要造反?”
郑三儿迎上对方的目光,淡淡反问:“现在这年头,谁不造反?”
“呵——可以,得加钱!”
“钱不是问题。”
“甲十副三百两,弩十把送箭矢二百支五百两。”
“成交。”
“行,两天后,孤山堡外接货。”
郑三儿一行交接完钱货,驾着马车直往山里奔去,直到那些彻底消失在那些边兵的视野里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