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等人与奈曼、敖汉两部汇合后,派出斥候前去察汉浩特探查察哈尔部的动向,没能找到林丹汗等人的踪迹,倒是发现另一边的土谢图汗等人与巴林部、阿巴噶部大打出手。
巴林部和阿巴噶部都在己巳战役中遭受到了巨大损失,实力大打折扣,所以相伴来到这距离建奴千里之外的地方,就是为了躲避战事,休养生息。
奥巴率部迁到乌珠穆沁部故地时,巴林部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放牧。这个地区水草丰美,草场足够大,原本双方也相安无事,各自生活,各自安好。
可是,草原是广阔的,牛羊是自由的,人心是放纵的。怎么可能完完全全被约束得住呢?
科尔沁牧民苏答赶着数以千计的羊群追赶着丰茂的牧草和水源,但草原并不是完全平坦一望无际的,上面布满了绵延不断的矮丘和草甸,人处在丘壑谷底时,视野也会被阻挡。
“嗷呜——”一阵阵悠长的狼嚎传入耳中。
羊群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狼嚎对牛羊等牲畜有着无法名状的威胁,一股浓重的对死亡的恐惧气息瞬间弥漫在周遭,整个羊群都骚乱起来。
“快!把羊群往中间聚拢!防止狼群突袭!”苏答大声喊叫,指挥身边的族人控制羊群。
“汪、汪、汪……”羊群边上的獒犬全都直直竖起耳朵,朝着羊群发出声声啸叫,试图把狼嚎压下。
只要没有大乱,羊群整体不溃散,苏答和族人带着獒犬在羊群外边组成防线,狼群就很难突入其中,造成巨大杀伤。
“隆隆隆——”大地震颤,远处传来阵阵牛羊牲畜奔跑追逐的声音。
“什么声音!”苏答大惊,急忙拍马冲上矮丘,只见从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无数或黑或白的浪潮,铺天盖地滚滚涌来。
“妈的!快走开!不要过来!”苏答声嘶力竭地大喊,手上不断挥舞着,想要示意对方不要过来。
追在黑色浪潮后面的巴林部族长色特尔色棱贝勒累得气喘吁吁,他看到了矮丘上的苏答,但是他部落的牛羊群已经被四面八方围袭而来的狼群冲散,分成了许多股夺命狂奔,完全失去了控制。
苏答这边的牲畜全都是羊,而巴林部有大半是牛群,那些牛羊发疯一般冲过来,苏答看得头皮发麻,他也明白这是失控了,赶紧驾马躲避。
群狼驱逐着牛群,排山倒海,一头扎入了苏答的羊群,直接碾压上去。
苏答看着自己的羊群被冲散,被顶飞,被践踏,狼群跟在牛群后面大快朵颐,绿色的草原上顿时出现一片艳红。
苏答睚眦欲裂,拍马来到色特尔色棱等人面前,愤怒地大骂:“你们巴林部打仗不行,连自己的牛羊都管不好!全都是废物!废物!废物!”
巴林部自己的牛羊也算是惨重,此时还要被苏答羞辱,顿时亦是火冒三丈,立刻出言回应:“说谁废物!你踏马再说一遍!”
苏答早已怒火蒙心,只想逞一时之快:“说的废物就是你们!巴林部的丧家之犬!连自己的草场都丢掉了的丧家之犬!”
“我操你妈!”巴林部的人闻言也是失去了理性,冲上前来,手起刀落,一刀将毫无防备的苏答斩落马下。
“快回去通知贝勒,苏答被巴林部杀了!”不远处那些科尔沁族人见状急忙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坏了坏了!这下惹大祸了!”色特尔色棱根本来不及阻止手下之人,眼睁睁看着那些科尔沁族人离去,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落跑的科尔沁族人全速赶回部族驻地,添油加醋地禀报给自己领主巴达里,巴达里立刻派人告知大桑阿尔寨,然后不待回信就带着手下赶去巴林部。
收到巴达里的报信,大桑阿尔寨也是暴脾气,立刻集合人马也赶去巴林部。
巴达里和绰诺和两个部落一向同气连枝,所以一听闻巴达里赶去巴林部寻仇,绰诺和也立刻召集部下追赶巴达里。
巴达里先是赶到牧羊草场那边收敛苏答的尸首,会合了绰诺和的人马,然后才冲向巴林部驻地。
色特尔色棱知道族人闯下大祸,连牛羊都来不及收拢,急忙赶回部族驻地集合人马准备应对。他是想和科尔沁部谈判的,毕竟巴林部和科尔沁部之间也是往日无深仇、近日无大怨,今天这个事大不了就是交出杀人凶手,再赔偿点牛羊给对方。
但色特尔色棱万万没想到,苏答是与巴达里从小成长、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在苏答的支持下他才能坐稳领主的位置,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
此时确认苏答身死,巴达里只感到世界崩塌,理智和冷静全都丢掉,脑海被复仇的怒火充盈,完全没有想过谈判或赔偿,他只想血债血偿!
“杀——给我杀!杀光他们!金银牛羊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巴达里不顾一切,高声喊叫着率先冲进巴林部人群之中。
巴达里身后的族人听到领主的话更是兴奋无比,尾随着冲杀进去。
绰诺和见状,大喝道:“都听到了吗?谁抢到就是谁的,给我杀!”
巴林部虽然实力大损,但人马兵力还是强于巴达里、绰诺和两个贝勒的。色特尔色棱也早做准备,所以还是能把巴达里和绰诺和挡在外围。
“妈的!老子真是倒了大霉!”色特尔色棱心中暗骂,看向那杀人的手下也是眼色不善。
“族长!对方身后出现大批人马,看样子应该是大、小桑阿尔寨!”
“阿巴噶部来了没有?”色特尔色棱眉头紧皱。大、小桑阿尔寨的人马投入战场,那他这边的立刻就会丧失兵力优势,盟友还不来支援,自己能顶得住多久就不好说了。
“都是你个废物害死整个部族!”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部族的倒霉事,色特尔色棱怒从心起,一刀就将那罪魁祸首的人头砍了下来。
色特尔色棱一脚踢开血淋淋的人头,持刀高声道:“全部人随我杀出去,拼出一条血路!”
但冲到一线厮杀时才发现,大、小桑阿尔寨已经加入战斗,自己部族已经被团团包围。
色特尔色棱绝望地看着周遭,心中正挣扎着,旁边的族人突然兴奋大叫:“族长你看!阿巴噶部族长多尔济到了!”
色特尔色棱抬头看去,阿巴噶部的人马已经冲到不远处,科尔沁部一侧的包围圈顿时开始溃散。
在远处的一座矮丘上,奥巴、孔果尔等人正冷冷看着巴林部、阿巴噶部和大、小桑阿尔寨、巴达里、绰诺和等人厮杀。
孔果尔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等他们杀得两败俱伤,就是我们冲过去渔翁得利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