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年五月一日,江浦县城头。
曹文诏抬头看了看天,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身边的孙守法道:“禀督师,午时已到!”
曹文诏点点头,下令:“发号!全军进攻!”
“轰、轰、轰”三声炸响,三道烟火直冲云霄。远处的信号兵看见督师的信号也朝天上打出三发信号弹,更远处的信号兵看见后也做出同样的举动。信号弹一处接着一处升空,就像北方烽火台的狼烟,一座接着一座,从最遥远的边塞点燃升腾直达内地,警示京师。
信号从江浦县开始,一面向高邮州传递,一面向安庆府传递。
站在南京城头的朱纯臣看到逐渐远离的信号弹,心中一阵惊悸。江南集团原本在朝廷中本有不少人脉,后面又收买了不少人为己所用,赵之龙等更是安排了不少细作深入北方潜伏打探情报。
前期江南集团还能收到许多有用的情报,依此可以做出有效的应对。但随着皇帝设立军机处军权独揽,文官集团被逐渐削弱,厂卫等机构保密措施日益严格和完善,江南集团能够获取到有用的情报信息已经越来越少。
由于情报缺失,朱纯臣一直不明白朝廷大军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长期停留在长江以北不向江南进军。而今天看到各处升起的信号弹,朱纯臣心中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了。
“快!通知魏国公,敌人要进攻了!”朱纯臣朝着手下大喊。
朝廷大军可不会给敌人做好准备的时间。收到曹文诏的信号,长江北岸的巢湖水师、大量从民间征集而来的船只全部出击,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浩浩荡荡涌向江南。
在西线,冯举、曹鼎蛟和龙翟文率凤阳军、登莱军三师近三万人从怀宁县至望江县百余里长的长江水道发起渡江。南岸的江南叛军眼见朝廷渡江水师旌旗蔽空,根本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负责池州、徽州两府的灵璧侯汤国祚只好一边向南京求援,一边收缩兵力坚守贵池县城。
冯举和曹鼎蛟之前已经尝试过攻打贵池县,但由于叛军在城上布置了很多火炮而未能成功。这次,遵照曹文诏的指令,冯举率部在贵池县外围布防,曹鼎蛟率水师封锁长江,龙翟文率登莱军三师收复徽州府,切断江南通往江西的主要道路。
在中线,曹文诏亲率登莱军一师、二师和巢湖水师从江浦县到和州一线渡江。但是他们这一路并不是真的要攻打南京应天府或太平府,只是佯攻,吸引叛军的注意力。
但江南叛军的战斗力真的很差,或者说长江以南的叛军都不是精锐力量。先锋大将曹变蛟率部很轻松就渡过长江,占领了大胜关,直接就与南京隔着秦淮河相望。
从浙江被召回的张拱日重兵集结在太平府治当涂县,与南京城中的大军遥相呼应。曹变蛟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巩固占领地,掩护后续大军渡河。
在东线,虎大威、杨廷麟率天雄军一师、二师,受命远道而来支援的祖宽率天雄军五师,合力进攻扬州府。
五师集中了天雄军绝大部分火器。祖宽率部来到六合县城下摆开架势,城上的柳祚昌看到城外一字排开的火炮,心惊胆战,马上向人去江都县向赵之龙求援。
天雄军深受朱由校偏爱,组建时朱由校就下令单独铸造一批火炮给天雄军使用。虽然还是老式火炮,但是这些火炮皆是选用精铁、用料充足,所铸火炮质量上乘,使用至今从未出现炸膛的情况。
天雄军的后勤补给非常充足,火器火炮从未出现过弹药断供的情况。光是用来牵拉运送火炮的骡马都给天雄军配置了数千匹。
祖宽派人到城下叫骂劝降:“柳祚昌,你身为安远侯,食君之禄,世受国恩,却做出反抗朝廷、背离皇恩之事!你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你要是还有良知,就马上开门出城投降!免得城中百姓兵卒遭受战火,白白牺牲性命,还要背负叛军逆贼的千古骂名!皇上开恩,你迷途知返或许还能留得性命!”
柳祚昌在城上回应:“放屁!朱由校个狗皇帝,残害忠良,草菅人命!当初在京师,他朱由校为了敛财,致使我那亲家上下百余口尽数冤死!我等若不替天行道、诛杀暴君,那才真的会遗臭万年!”
祖宽见状,叹了口气,下令:“点火开炮!把城门轰塌!”
“轰、轰、轰……”数十门火炮几乎是同时开火,炮声震天动地,六合县周边十数里都能感受到大地震颤。
炮弹不断砸到六合县城楼,城楼下方的城门仅坚持了两轮炮火就被轰成了碎渣。但城内又垒筑了一道一人多高的矮墙,阻挡了入城通道。炮手见状,调整了射角,集中火力轰击矮墙。炮火几乎没有中断过,直打得炮管发红发烫,炮手们只能暂停轰击,取来湿透的棉被盖在炮管上降温。
柳祚昌见状,马上派人在城楼上挑衅:“你们继续啊!爷爷我屁股痒!在这里等你来帮爷爷我挠痒痒!”
天雄军士卒大怒,全都在心里憋着一股气。炮手们等炮身冷却后,再次调整了射角,将三分之一的火炮集中轰击城楼。仅仅三轮火炮,木质的城楼就被打断了大梁支柱,轰然倒塌,城头上一阵混乱。
“攻城!”祖宽一声令下,天雄军全线出击。
前面士卒推着冲车,头顶厚重的盾牌,组成龟甲,推进到城楼下,将数十个火药包扔进城门洞里,再将数十个火油罐砸到城门洞里,叛军士兵见状,惊恐地逃离矮墙。
天雄军士卒顶着盾牌有序远离城门洞,掩护数名天雄军的神弓手弯弓搭箭,将火矢射入城门洞中。火矢点燃了火油,引爆了火药包。
“轰!”一声崩山摧海的巨响,六合县城门楼直接被炸成了渣滓,无数砖土木块飞上了天,下起了一阵要命的砖石雨。
天雄军士卒离城门楼较远,都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六合县里的许多叛军士卒直接被巨大的爆炸震死,内脏破裂,七窍流血。
六合县的抵抗戛然而止,祖宽见状马上下令攻城。城内的叛军还在蒙圈中没有清醒过来,天雄军就已经攻入了城内。叛军尽皆投降,天雄军顺利光复六合县。
祖宽气冲冲来到城中就要找寻柳祚昌算算嘴炮账。天雄军士兵从城中一个豪华的大院中将柳祚昌拖了出来,只是柳祚昌头破血流,早已没了气息。原来柳祚昌在天雄军大炮轰击时就躲到住宅中,但是刚才爆炸激飞的砖块径直落到住宅院子里,直接将柳祚昌砸得骨断筋折、脑浆迸溅,当场身死。
“真是便宜这叛徒了!”祖宽看着柳祚昌的尸首,气也消了大半。
随着柳祚昌身亡,城中叛军也尽数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