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枢回京的同一天,京师南郊,安民厂。
安民厂附近的地基本上都被官府征收,工部农政局的试验庄园就建在距离安民厂两百多米的地方。
农政局的官员基本都在各地皇庄的田地里忙活,工部的农政局只有一间半大屋子作为办公的地方,只配属两名司务常驻负责管理文档资料,平常时间多是关门吃灰。
工部员外郎宋应星正在田边指导几名老农把一些作物栽种到田地里。
这时,一名小吏匆匆赶来,对宋应星行礼道:“宋大人,安民厂那边建材科的王总工有请。”
“哦?建材科找我?”宋应星疑惑了。
小吏说:“小人先找了军器局孙郎中,但孙郎中说这是杂造局的事,他无权过问,就让小人过来找您。”
宋应星虽然主要管理农政局事务,但他的官职是工部员外郎,比王象晋这个农政局郎中还要高一些,便问道:“王总工所为何事?”
小吏道:“建材科研究出来一种新材料,说是用来筑墙坚如磐石,炮打不烂,想向上申报研发津贴。”
闻言,宋应星也是来了兴致:“那行,你稍等。”
转身跟几名老农交代一番后,便随小吏来到安民厂建材科。
此时的安民厂厂区四面都建起了低矮的城墙,皇帝派来三千锦衣卫负责安民厂的保全,进入厂区必先经过大门岗哨盘查。
厂区东边两里就是上直军神兵营驻地,西边两里则是神机营左军驻扎。
天天都是“隆隆”枪炮声,专门试用军器局新研制的各式火器。
安民厂周边二十里地,连个毛贼都没有,敢在这周边闹事的人,那不是活腻歪了?
厂区大门道路平整宽阔,不少马车和办事人员正排队等待进入,负责盘查的锦衣卫见到宋应星,自是没有盘查赶忙放行。
这也有赖宋应星平日待人和善,从不以身份欺压人,安民厂人员对宋应星也是尊敬有加。
王总工,名王立,大名府人氏,戊辰年算科进士第三名。王立家境富裕,家中五代是泥瓦匠,他在算术一道上颇有天赋,平日在家负责管账算数。
天启五年参加科举不中,天启八年依旧不第,还好皇帝允许与试之人也参加五科的考试。王立在算科考试中得九十五分,以全科第三名高中。
设立科学院时原本是将王立分配去任教的,但王立表示自己更希望在建筑一道有所建树,徐光启就令他到营缮局做总工,后面皇帝要革新建筑材料在杂造局下设建材科,又令他做了建材科总工。
宋应星来到建材科见到王立,问道:“王总工,您这么着急找我是研究出什么新事物来了?”
王立取出一块暗灰色泥板:“宋大人,您快看这泥板有何特别?”
宋应星拿起泥板仔细观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到:“这泥板倒是十分坚固,如此轻薄又有如此硬度,若是用来修筑城墙必然牢固至极!不知王总工是如何制作而成的?”
王立兴奋地道:“我们建材科这几个月不眠不休,试验了许多不同材料,不断调试比例配方。我们把灰岩和黏土磨成面,煅烧成熟料,加入煤粉、矿渣同磨而成。加水搅拌阴干后就成了这块坚不可摧的泥板。”
宋应星点点头笑道:“建材科这次立功啦!我立刻上报给徐大人,相信以这泥板的品质,获个一等津贴不成问题。”
“好啊!谢谢宋大人!劳驾大人了!”
但他们不知道,宋应星上报的文案和样品都被徐光启呈交给了皇帝。
“陛下,这种材料如果得以大规模应用,我大明各种建设工程,如城墙、堤坝、道路的坚固程度必将获得大幅度提升,这足可评为特等研发,领特等研发津贴一千两!”徐光启道。
朱由校听完制作工艺流程的介绍,又看了生产出来的样品,心中不免震惊:
“好家伙!这不就是水泥吗?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后世那种品质,但原材料获取容易,制备工艺流程简单,总体生产成本低廉,相比于现有的建筑材料那简直就是飞跃式的进步,这东西称之为‘土水泥’一点不为过!”
朱由校一脸云淡风轻,道:
“既然徐爱卿都认可是利国利民之物,足可认定为特等,那便定为特等,但这津贴就提升为三千两吧!一等津贴提升为一千两,以此类推修改一下。奖励越多研发进步的动力就越大呀!”
“臣领旨!臣恳求陛下为新材料赐名!”
“那就姑且命名为‘水泥’吧!”
水泥问世后,朱由校心情大好,便出京师到安民厂视察。
朱由校、张嫣、徐光启、魏忠贤同乘一辆马车,田尔耕带着人护卫四面,全部人身着便服,隐藏身份,勉强算是“微服私访”。
来到安民厂大门前,朱由校撩起车窗帘看向外边,与数月前相比,安民厂最大的变化就是建起了城墙,上有锦衣卫驻守巡逻,城墙上书“安民厂”三个大字,两侧墙体都有漆红大字,左侧是“实践出真知”,右侧是“立志创新、锐意改进、勇于实践、敢于验证”。
朱由校回头看向徐光启:“这是?”
徐光启连忙一脸严肃道:
“陛下才华横溢,金口成章。这二十一字不断激励着众多匠人实践创新,实是至理名言,所以臣斗胆,自作主张用作标语。”
朱由校笑了:“徐爱卿这马匹拍得震天响,竟还一脸严肃,实在引朕发笑。”
“哈哈哈……”一时间车中人都笑了起来,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大门值守的锦衣卫见顶头上司骑马而来,刚要上前行礼,被田尔耕一个眼神制止。
见田尔耕身后的华丽车盖,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谁,赶紧示意手下打开侧门,恭恭敬敬地护了进去。
来到安民厂园区内,朱由校便走下马车,步行视察。
由于规划得当,安民厂的建设进度很快,总体规模已经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