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罪一,身为皇子,社稷之本,宗庙之后,受监国之重任,不思进取,枉顾礼法,当笞!”
子受听着,微微点头。
没毛病啊!
殷洪就这个跳脱性子,真要因为监国重任转了性子,乖乖处理政务协调上下,才有问题。
不然我怎么会让他监国?!
杨任继续大义凛然的道:“其罪二,纨绔成性!”
“新城几近建好,二皇子派人拆毁所有城墙,只为方便自己的舟车出行!”
“甚至还要拆毁朝歌城墙!”
子受听着,愣住了。
这...还是个新鲜事啊!
就听着杨任继续拜道:“又有费仲、尤浑二人搬弄是非,二皇子下令大肆将拆除的城墙做为石料,卖予贵族,求取钱财。”
“二皇子非但没有看出其中弊端,反而愈加乖张。”
子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事他大概明白了。
殷洪好家伙,把新城旧城的城墙一并拆了,拆了还不算,全都卖给贵族求取钱财。
朝歌城没有了城墙,除了占地范围大点,人口多点,基本和村镇一样不设防。
想着此事,子受心中不由得激动了几分,我的好孩儿啊!竟然做了连为父都轻易做不到的事!
不过不能表露的太明显,到时候回朝歌再处理,为儿子擦屁股背锅,这是当老子应该做的事情。
子受神色凝重起来,道:“朕...教子无方啊!监国之选,既然是朕选的,一切后果,就由朕来承担!”
“陛下不可!”
杨任接着再道:“群臣相劝,二皇子竟不申辩,更称有皇后与苏娘娘支持,乖张至斯,臣诚为天下痛之!”
子受听着,却终于坐不住了。
妙啊!
原来是妲己支持。
他这一离开朝歌,妲己也开始行动了!
难怪之前妲己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皇宫里!
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圣明的君王”,妲己自然也这么看,即使有心,也害怕被看出端倪,而有所收敛。
只有在自己不在朝歌的时候,才能搞小动作。
“此事当真?”子受握紧了拳头,看似怒气上涌,实则激动万分。
“臣岂敢欺君?”杨任长身而拜:“陛下命人一查就知道了,与臣同行的崇大人,也曾劝阻一二。”
“只是二皇子乖张,不肯分辨,臣常窃心恨之!”
“二皇子乖张,行事逆而不知自知,率性而为,不知自省,其罪深重,臣窃以为陛下当重责之!”
子受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因为他只能够通过不断变化的表情,来掩饰脸上的喜色。
干得漂亮!
连崇应彪这种混人都劝阻,不敢随着殷洪掺和,就知道殷洪干了些什么破事了。
好一阵子,平复下心情后,子受看着张越,语气不带着一丝温度:“那洪儿的第三宗罪是何?”
会说话就多说点,好让朕高兴高兴!
杨任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
“其罪三:身为陛下之子,拦监国重权,承社稷之重,不思祖宗之业,继万世之功,为民谋利,反而与民相逆,臣窃为天下痛之!”
这一刻,杨任又展出了大喷子神采,慷慨激昂的大声陈词:“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事大矣哉!”
“二皇子身为社稷栋梁,不思顺天应人,与民相逆,臣窃以为其罪大焉!”
子受看着杨任的模样,心里乐坏了。
他一路走上现在,频频受阻,大多就是因为“顺应民意”,酒池也好,肉林也好,都是为民生发展做出了贡献,得到了民心。
殷洪干得好啊!直接与民相逆,背叛了人民!
子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哪怕不是他干的,殷洪而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亲手选出来的监国人选。
殷洪的行为,就代表着他。
就算大臣们疯狂帮他洗地,说这一切全是殷洪的责任,他多多少少,总是会受人非议。
因为这一次,是直接和人们对着干,直接涉及到了人民的利益。
可昏庸值来的这么容易?
子受被搞怕了,不禁又怀疑起来。
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激动无比。
心底狂笑一阵后,子受反应了过来。
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免出什么意外,还是多问问比较好,与民相逆到底是怎么个逆法。
他望着杨任,问道:“洪儿为何与民相逆?”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问着杨任:“卿可不能为了让洪儿脱罪,减免刑罚,拿话诳朕!”
至于刑罚?也就口头上说说,殷洪要真干的一手漂亮活儿,那没得说,空悬多年的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臣岂敢欺瞒陛下?”杨任适时的从怀中取出奏疏,呈在手上:“此乃群臣所写,署有万民姓名的奏疏!”
子受连忙起身走到张越面前,接过那奏疏,借着灯光摊开一看。
这把稳了。
说是奏疏有些不太恰当,用万名书来形容更贴切些。
里头有着多名老百姓的签名,内容小到渡河修路,大到律法政令,是百姓们对朝廷提出的个人看法、建议。
大多体现着民意。
子受知道万民书,历史的主角装逼,往往少不了万民书。
万民书一揣,万民伞一撑,哪怕一介白身,也敢直接对着六部尚书、左右丞相、皇帝老子喷口水,猛怼一番。
因为这就是民意。
最着名的万民书,要数康有为、梁启超等数千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帝,反对《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光绪帝,懂得都懂,不用深入说明,足见朝廷形象。
后来万民书也多用在贪官污吏、千古奇冤之上,总之,万民书一出,就说明这个朝廷有问题啦!
这一刻,子受内心中生出丝丝欣慰之情。
来了,拳打鸿钧脚踢三清的日子,终于快来了!
这封万民书,大事小事都有。
什么这里的山要开条路,那里的河要搭座桥,这条律法不合理,那个政令要调整....
拆城墙其实也是违逆民意,哪里的人民会乐于见到保护自己家园的城墙被拆除?
殷洪拆除的时候,可是受了大阻挠,甚至有人直接躺在城墙下,用血肉之躯阻止工人拆除,最后还动用了暴力强拆。
好儿子,好儿子....
子受思考再三,决定不过多插手,以免自己弄巧成拙,放开了让殷洪去造就稳了。
他在纸上写上民意二字,然后打了个叉,审视良久,言简意赅觉得没什么被曲解的机会,又表达了无声支持后,才封好,对着杨任道:
“杨爱卿,朕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朕的意思,现在就派快马回朝歌,定要治一治这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