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又陪着杨皇后说了一会子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扶着她起身,出发前往景和殿。
声声锣鼓击碎夜里的平静,夏帝携着宜贵嫔和杨皇后而来。
素日威严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笑意,心情很是明朗。
待几人登阶落座,众臣子及家眷山呼万岁。
“平身吧。”
夏帝中厚的声音自殿上传来,“老三戍边有功,终是凯旋,朕万分开怀,邀诸位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方喜识趣地上前倒了杯酒,夏帝举杯,对着赵晏,“老三,同朕喝一杯。”
居于皇子中间位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
紫锦华服,头戴玉冠,眉峰凌厉。
大抵是常年在军中历练,眼神中自带三分压迫。
听到上首之人的话,他双手举起酒杯,“多谢父皇。”
父子俩仰头饮尽,方喜又倒了一杯。
“大夏边境安稳,离不开诸位爱卿的良策,朕再提一杯。”
觥筹交错,殿内一片和煦。
酒过三巡,席间氛围轻松了不少。赵晏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身边的人走了又来,酒杯几乎没离手。
关月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几位皇子间的暗涌。
赵祈与赵晏实在亲近,同养在宜贵嫔宫里,与亲兄弟无甚两样。
太子和四皇子对他显然维持着客气与疏离。
言语亲昵,举止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防范。
兄弟之间敬酒,赵晏都一一喝了。
他是沙场上回来的,只要酒水本身没问题,就灌不醉他。
赵晏眼底虽严肃,但很坦荡,似乎对宴会间暗藏的云涌并不在意。
懂,但不屑。
关月默默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正要再给自己倒上时,被一只葱白又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摁住了。
关子瑶看着她,“借酒浇愁?”
关月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别瞒我,我都听说了。”
关子瑶压低声音,话语间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这世间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日子除了三皇子凯旋这件事,还有一事不知从何处起,但口口相传,落到了她耳朵里。
许知微从外地回来,染了些不良风气,连带着傲气冷冽的陆小侯爷也跟着逛起了花楼。
但他们去不为寻欢作乐,倒是好折磨人。
楼里管事想伺候好两位尊贵的客人,送去的姑娘都是未曾接过客的。
进去伺候一场仍旧完璧,可身上却青青紫紫的,几乎不能看。
银子给得多,也得有命拿才是,几次之后就没有姑娘再去伺候了。
两人自此消停,这件事情却悄悄传开了。
碍于两人的身份,楼里姑娘不敢说得太明,只彼此心中晓得就好。
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坊间,说什么的都有。
还扯上了关月。
“姐姐知道了什么?”
关子瑶张了张嘴。
那些话太难听,她不想说出来。
关月倒是替她补充完整了,“说我是破鞋,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不好听的话很多,她偏偏挑了最恶毒的一条。
明明是男子的罪过,骂来骂去,还是到了女子头上。
就像是后院三妻四妾,旁人不会说丈夫花心,只会埋怨妻子没有抓住丈夫的心。
“你别这么说。”
关子瑶看她笑着,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怜惜,心里复杂得很。
“大不了咱们姐妹俩都不嫁,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关月笑了笑,“好哇。”
她没有告诉关子瑶实情。
只有连身边亲近的人都骗了,才能让夏帝相信。
所以那些恶毒的话,是她默许的。
关子瑶的手从酒壶上撤走,“罢了,你想喝就喝吧,我和母亲都在,不会让你出事。”
“好。”
清亮的酒水倒影出一双桃花眼,许知微不必扭头都能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一道恨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