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这一趟。
是怕他话说重了,安宜会难过吗?
原来她并不会难过。
这一次回到他身边,是她深思熟虑过的,只为利用而回来的结果。
生气吗?
犯不着。
安宜出于什么目的留在他身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了解她,而她最终也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高大的身形,缓缓融入黑暗。
疾步如风,像是从没来过。
狭小的陪护床,安宜紧闭双眼,慢慢沉入了梦乡。
翌日天气很好,暴雨阵阵的海城,忽然出了很大的太阳。
安宜一大早就开始行动,把安文心住院这几天用过的衣服毛巾什么的,都拿到阳台暴晒。
虽有烘干机,她还是更喜欢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阳光,哪怕晒得发烫,也叫人舒爽。
挪了两趟,总算把所有衣物都晒到阳台,安宜拍了拍手,打算给安文心切点水果,安顿一下,她就要去找宋薇薇了。
无论道不道歉,她和宋薇薇的恩怨,必须有一个面当面的结果。
正忙碌着,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温柔的女声,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安女士,安秘书,你们现在在忙着吗?方便让我进来吗?”
宋薇薇?她怎么自己过来了?
安宜还来不及反应,病房的门却已被人推开,宋薇薇一袭端庄大方的浅红色连衣裙,笑容明媚走了进来。
“你怎么自己进来了?”下意识的挡在安文心前面,安宜脸色很不好看。
被逼道歉是一回事,宋薇薇不愿意私了,要在长辈面前扯这些破事又是另一回事。
“啊?我不能进来吗?”宋薇薇顿时无辜:“我敲了门,没人应,还以为...”
一言不合就装起来,安宜说实话有点无语。
在她的印象里,宋薇薇一向都是高傲强势,霸道刚强的形象啊,怎么遇上贺知舟,就变成了心机小白花的性子。
无语归无语,宋薇薇既然还保持表面和平,安宜当然也克制着礼貌:“我洗个脸换身衣服,宋小姐麻烦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
“啊我就是伤到了安女士心里过意不去,订婚的事忙完了就想来看看安女士,安秘书这么郑重其事的做什么?”不等安宜把话说完,宋薇薇自说自话的先开始了:“你就随便点吧,我只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想也知道宋薇薇跑到姑姑这里来,肯定没安好心。
无论是小手段还是大心眼,安宜都不想容的,也不想真和宋薇薇讲什么姐妹情深的废话。
“我还是先换身衣服吧。”安宜语气坚定:“宋小姐就请在外面等一下我,相信我很快就会好的,可以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薇薇没有再坚持。
又说了几句官方的客套话,把带来的营养品放下,就先出去了。
安宜没多久也换好衣服跟出去。
她一露面,宋薇薇嘻嘻的笑脸,就沉了下来:“知舟说的没错,安小姐确实很在乎你姑姑,在涉及你姑姑的问题上,你总会少一分倔强,多一分顺从。”
“有什么事,你就只说。”安宜没有傻到相信宋薇薇明显挑拨的鬼话。
“不信我?不信这主意是知舟给我出的?”宋薇薇挑眉。
“这很重要?”安宜不耐烦了:“重要的不应该我愿不愿意道歉,你大费周章的来这一趟,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吗?”
宋薇薇闻言沉默了一下,没接话,审视的眸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安宜,将她打量了个透。
“你和知舟的事,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到底因你而起,看在你和他在一起几年,颇有纠葛,真闹崩了对谁都不好的份上,你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颐气指使的语气,笃定到好像相信她一定会道歉。
安宜忍不住起了反骨:“既然你都说了,闹崩了对谁都不好,我为何还要道歉?是对自己不自信,不相信我在贺知舟心中的份量,会超过你?”
“一个不花钱就能叫到的鸡而已,顺你两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宋薇薇不高兴了:“你要执意不道歉,那也行,我就只当你没觉得自己错,自当堕落的把你代入成知舟的妾了,也只有妾,才能想勾引就勾引,再出格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宋薇薇的嘴皮子,忽然利索很多,安宜一时都不知怎么反驳。
好一会,才勾着嘴角,开口:“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而已,为他做妾,当然是不值得的,你与其打这种完全不可能的心思,还不如好好的管管贺知舟,毕竟我们之间真正放不下的,其实是他。”
安宜说着就要走了。
她和宋薇薇,实在聊不到一起,她们站在一起永远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摆着的手忽然被抓住,然后被用力的一扯,她被扯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回过神来,宋薇薇冷得渗人的脸庞,已逼到面前。
“安小姐与其有心思与我打嘴炮,也不如好好想想,知舟这些年为什么不待见你,为什么明明不待见你还要跟你在一起,是爱吗?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眼神太冷,比风雪夜里落满肩头的白雪,也不遑多让。
安宜恍恍惚惚的站在那里,努力的不想被此事干扰,心却难以避免的有些触动。
怎么会毫无触动呢?
贺知舟好的时候,对她真的挺好啊,无论在床上,还是日常生活中,都是极致温柔体贴的伴侣。
只要他愿意,他总能给她很好的体验,在贺老太太面前帮她说话,在些许小事上由着她,惯着她。
还有昨晚,她明明只存着报复宋薇薇的心思,但也间接的拖累他,让他饱受质疑,他明知这一切,但还义无反顾的跟她走了,事后也没怪她。
除了不想娶她,几乎挑不出其他毛病。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呢。
以他的心性,就是不爱,那也渣得明明白白,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敷衍人啊。
安宜知道无论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她都不应该放在心上的,她要放在心上那他就输了。
可她仍忍不住去想,如果真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这不为人知的原因又是什么。
“叮”,踹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有新信息过来了。
近乎麻木机械的点开手机,一段直白邀请的话语映入眼帘。
“刚刚和朋友聊天,突然聊到安小姐了,想起交换联系方式后还没正经联系过,就想给安小姐打个电话,不知安小姐有没有空,明天一起吃个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