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盏茶的时候,冯云终于画完了。
两幅画摆在一起。
图画一般,大小一般,色润一般。
“好像啊!”
“三姐姐好厉害!”
冯暮修夸赞。
毕竟乍看之下几无区别。
若是换做他,就是临摹这画上的十分之一处,他也来不了。
至于先前晏师说二姐姐的画儿似乎画的不太好,他就更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熟谙画作的镇国公世子夫人等在听闻晏师说话之前还觉得冯清画的很不错,在听了晏师的话后方察觉到细微之处的恍惚波动。
而再看冯云的画,就更不免惊讶。
冯清画上的波动恍惚之处,冯云的画上竟然几乎没有。
这是说冯云在临摹的时候,不止临摹的画,还临摹了画者的心境?
这岂不是说即便冯云自己的画作也有了自己的意境?
这样的话,冯云岂不是天才?
要知道冯云可从没有习画!
“这丫头,还真是不可貌相。”望东伯夫人吟喃。
“好在犹时未晚。”高夫人说道。
听似安慰,实则却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锤到了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胸口上,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脸上转瞬泛白,虽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可旁边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只是都默契的不做声。
冯清更是身形微晃。
晏师没有看旁人的神色,只问冯云:“云儿以为如何?”
“已然尽了全力。”冯云。
“可以为哪里不妥?”晏师又问。
冯云摇头:“看不出。”
晏师手指向几个地方,随后又看她。
冯云看看盆栽,又看看冯清的画,再看自己。
“此处泼墨多一些,那里积墨少一些更好。”
只是简单两处,可见灵光。
“好。”
晏师欣然,遂转身对镇国公世子夫人,“今日晏某亦收云儿为弟子,还请世子夫人应允。”
“好,好。”
镇国公世子夫人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当初是她糊涂,没能看到自家小丫头的画作之姿,这回若非是暮雨早那么一刻给晏师看到,她的云儿岂不是就没了这个机会?原本云儿就已经被晏师收为记名弟子,这次晏师又说“弟子”,那就定然不是“记名”,而是和清儿一样的正室弟子。
听闻晏师膝下还有两名弟子,一个是宫中画师,另一个也是大家,年岁最少也过了二八之龄,若只有清儿,难免会被欺负,可有了云儿就不同了。
她们同胞姐妹,云儿又厉害着,总能帮衬着清儿。
不管对清儿还是对云儿都是好事儿。
晏师颔首,又问冯云:“可愿和清儿一起,为我关门弟子。”
“弟子愿意。”
冯云躬身,叩首。
冯清在一旁,手心里再次溢出血来。
……
原本晏师在镇国公府收一名关门弟子,结果走时又添了一名。
冯云拜师改口。
镇国公府中只准备了一份拜师礼,只有等后来再行奉上。
晏师也只准备了一份回礼,晏师道不日叫弟子亲自上门送上。
不管怎么样,也是双喜临门。
侍郎夫人原本别着性子,可听说冯云也被收为弟子,脸色立刻阴转晴,吩咐着回头就送好东西过去。
虽说最后得利的全都是镇国公府,可有那三丫头就不一样啦。
冯暮修向两位姐姐道喜,收了冯清早就备好的红包,冯云这边只能先欠着,冯暮修也不嫌弃,只说回头给他画一幅,要画的比二兄的好看。
冯云应了,冯暮修就高兴。
冯暮尘不偏不倚,对两位妹妹都道喜。
冯妙就明显的多,对冯清不咸不淡,对冯云笑的脸上仿佛开了花儿。
邱盈儿浅笑盈盈,先是恭贺冯清,而后就在冯云身侧低声道贺。
两府的女郎郎君数人,还有没有离开的邱盈儿,已然鲜明亲疏。
冯清淡淡笑着,忽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喜欢作画?若是三妹妹告诉我,我也会告知晏师的,晏师早知道三妹妹的才情,或许早就收我们为弟子,也就不至于今儿先是记名弟子,然后又因着我的错手,才叫你有幸也得了弟子的名头。说是一啄一饮,可总归不算圆满。”
冯清的声音不大,说着,眼里渐渐的含上泪光,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热闹的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
按照冯清的话说,也有道理。
冯暮修挠着头,看向冯云。
冯云叹气。
也不待冯云开口,冯暮雨先站到了冯清面前。
“不关三妹妹的事儿,是我告诉晏师的。”冯暮雨。
“是我提的云儿会作画之事。”邱盈儿道。
冯清看着哪怕是站在一起都恍若璧人的两人,似是茫然。
邱盈儿说了她见过冯云作画,冯暮雨也说当时只是想请晏师看一眼云儿是不是有作画之姿,却不想晏师一眼就相中了云儿。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冯暮修也知道并非是大兄能主的了。
冯清扯着嘴角:“是我错了,错怪了三妹妹。”
冯云咬着唇,缓缓上前,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也是我不好,总想着胡乱画着玩儿,可画着画着就觉得有趣了,偏偏又怕惹二姐姐生气,就不敢给二姐姐瞧,若是我给二姐姐瞧了,就不用盈儿姐姐和大兄说什么。”
“二姐姐,我也喜欢作画,现在和二姐姐都是晏师门下,二姐姐不气吧?”
冯云眨巴着眼睛,清清亮亮的眼眸里清晰的只有冯清的身影。
冯清深吸了口气,再一次死死的掐着手心,受着手心的疼痛才没有挥手一巴掌过去。
她不气吗?
大概,只有她死了,她才不气!
冯清勉强点头,道:“不气。”
“那就太好了。”冯云笑逐颜开。
别人看不到,她可是清清楚楚。
小白花,怕是气死了。
……
那厢几位夫人告辞,家里只有几位小女郎,郎君们早已经各去忙碌,冯云送别了邱盈儿也回去了自己的青竹小院。
只是还没坐下一会儿,方和就过来,说是大兄唤她。
“大兄心境如何?”冯云问。
方和微笑:“来时,大郎君说了曾腹泻一事。”
冯云按着肚子:“我也有点儿不舒服,要不……”
“要不,大郎君过来?”方和问。
冯云正色:“这怎么可以。”
大兄过来?
那她就真起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