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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天空渐渐黑了下来……

山洞里升起了一堆火,凯罗尔拿着一个铜酒杯,深吸了一口气:“路卡,待会可能会很疼,我要用烧热的酒淋到你的伤口上。”

“嗯,来吧。”路卡咬紧牙关说,他的眼睛睁着,漂亮却没有焦点。

凯罗尔撇开心里的难过,将热酒往路卡身上淋去。

尽管路卡拼命忍耐着,但还是发出痛苦地“唔唔”声。

凯罗尔心里的痛苦并不比路卡少,她呼吸有些急促:“好了,第一步是消毒。接下来,我要把你身上腐烂的肉剃掉,然后再将一些大的伤口缝合起来,最后再上药包扎,你要忍着点。”

光是说一遍已经头皮发麻了,而真正开始实施的时候,凯罗尔比要挨刀子的人还要害怕,握着小刀的手抖个不停。

奈斯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去找个树枝给他咬着,我来吧,你手慢,他会更疼。”

凯罗尔找了个树枝放在路卡嘴里咬着,伴随着路卡痛苦而压抑的悲鸣声,凯罗尔一边哭着安慰路卡,一边为奈斯打下手。

最后路卡疼晕了过去,凯罗尔和奈斯身上沾满了他的血,惊魂未定地为他包扎好伤口后,两个女孩已是满头大汗快要虚脱。

这时,哈山回来了:“公主,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正要转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狗吠声。

三人一个激灵,立刻把火堆用沙子扑灭了,凯罗尔本能地抱起在襁褓中的孩子,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应该就在这附近,到那边看看!”

凯罗尔躲在角落里屏住呼吸,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被找到是迟早的事,她必须赶快想办法。

“他们要找的是我,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带着小小伊和路卡从后面先走。”凯罗尔压低声音说。

“凯罗尔!”奈斯拉住她摇摇头。

凯罗尔把孩子交到奈斯手中:“放心,我可是埃及的尼罗河女儿,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倒是小小伊才是他们的眼中钉,你带着我的孩子先走,拜托了!”得到奈斯肯定的眼神,凯罗尔便转身冲了出去。

她拼命地往远离河岸的方向跑,为的是给奈斯他们争取上船的机会。

“找到啦!尼罗河女儿!”

“尼罗河女儿!”

“王妃殿下!请等等!”

士兵们举着火把,策马追了过来,身后奔腾的马蹄追赶着金发女孩,明知道早晚会被追上,可她还是拼尽全力往前跑,她想着每多跑一步就为小小伊和路卡争取到多一点时间。

但人终究是跑不过马,不一会凯罗尔就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埃及士兵团团围住。

凯罗尔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的人,领头的人她认识,她打了声招呼:“荷鲁斯将军。”

将士们纷纷下马跪在地上:“尼罗河王妃!请速速与我们回宫。”

凯罗尔想再拖一点时间,故意没话找话:“是曼菲士派你们来抓我的吗?”

“是的,王妃殿下,王找你找得快疯了。”

“要我回去也行,让曼菲士亲自来接我。”这绝对不是凯罗尔的作风,她只是想拖时间而已。

但老谋深算的荷鲁斯将军并没有跟着她的思路走:“王妃殿下,您这是在跟属下耍小孩子脾气吗?如果我没记错,与王妃一起出来的不止一人。”

“不,就我一个人。”凯罗尔扬起小小的下巴。

“至少还有一个孩子。”荷鲁斯将军微笑着说,“王有令,只要你回去,他会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告诉我孩子在哪?”

一见面就问孩子,凯罗尔记得在提议暗杀小小伊的奏折里有他签名的一份,她的心咚咚咚直跳,比任何时候都紧张起来:“噢,在哥仙村,奈斯在为我照顾着。”凯罗尔想着把他们引开得越远越好。

“这是一片荒漠,离这最近的村落起码都有20里,您说他们在哥仙村,您却跑到了这?”将军眯起眼睛,他征战沙场的时候,连曼菲士都还是个娃娃,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想骗他,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刚才一直故意跑在人群前面吗?

“我来这边寻找我走失的骆驼。”

“王妃殿下,您太不诚实了。”

凯罗尔的心咯噔一下,只见荷鲁斯将军的脸色一暗,对着士兵们大喊道:“人一定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凯罗尔心里暗叫不好,霎那间,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紧绷了。

不一会,尼罗河边传来一阵狗吠,3只黝黑的猎犬冲着河面狂吠,顺着方向望去有一只小船。

凯罗尔认出划船的正是奈斯和哈山,她心一惊,跟着士兵一起往河边的方向跑去。

荷鲁斯将军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机会,他命令道:“放箭,射杀船上的人!”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拉开弓箭,火焰在箭头上跳动着。

“不!”旷野里传来凯罗尔凄厉地叫声。

第一波箭伴随着凯罗尔的叫声射向了空中,一支支火箭像流星雨一样向小船笼罩而来,小船在箭雨的缝隙中幸运地躲了过去。

凯罗尔拦在荷鲁斯将军面前,脸色煞白地抓住他大喊道:“住手!你刚才说过曼菲士会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是的,但不包括这个比泰多孽种。”荷鲁斯疵着牙露出嗜血的笑容。

士兵们跟随荷鲁斯将军举起的手势,已经准备好再次放箭。

凯罗尔瞪着腥红的双眼发狠道:“你敢杀了我的孩子,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你满门抄斩!”

荷鲁斯将军望着凯罗尔惊恐的脸笑了:“不,曼菲士王不会杀我,说不定还会感激我。我只是做了王无法下定决心做的事情而已。王现在之所以一时对这孩子心慈手软,都是因为太年轻,摆不清女人和江山的位置。等王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为了埃及王朝的稳固做一些小牺牲是值得的,王妃殿下您不要怪我,您和王今后还会有孩子的,您和王的孩子才是继承埃及王朝的正统,为了埃及这个妖星必须死!”说完荷鲁斯便不再理会凯罗尔,他扭头对着士兵命令道:“放箭!”

这一次火箭射中了小船,船上燃起熊熊大火,船上传来孩子凄惨的大哭声和大人们的惊叫声……

凯罗尔奋不顾身向尼罗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荷鲁斯将军拉住,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力挣脱。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大脑中仿佛有一阵巨大的轰鸣,将整个世界都淹没,摧毁她最后一点理智。

一个巨浪打过来,燃烧的小船被卷入了湍急的尼罗河之中。

随着河面上那一点点火光的熄灭,凯罗尔的世界变得一片死寂,连眼中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拔出荷鲁斯将军腰间的短刀,捅向了他。她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记得他倒在血泊里抽搐着指着她……

凯罗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荷鲁斯满是鲜血的手中抢过缰绳,然后翻身上马。

她用尽全身仿佛无穷无尽的悲愤来抽打马匹,向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策马狂奔而去。

过去的尼罗河女儿是不会骑马的,谁也没有对她防范。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她已经甩开他们数十米远。

马儿飞奔着、嘶叫着、毛发耸立,凯罗尔无意识地策马狂奔着,她只想逃离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把恐惧,绝望,悲伤统统都甩在身后。

就像这飞翔的感觉,她爱极了,凯罗尔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

她想起伊兹密抱着她从悬崖上跳下去,他说:“美丽的公主,愿意跟我一起跳海吗?”他说得那样轻松,好像在邀请她一起跳一支舞。

她记得那时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就像今天一样。比泰多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无路可走,以为就要死了。

她记得跳海时对上他的眼睛,是那样明亮而清澈,抱着她的臂膀是那样坚定而有力,就像是她的翅膀……

凯罗尔脸上露出了笑容,也许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可以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所爱的事,不用背负整太多的对错与仇恨,不用穿戴“尼罗河女儿”的枷锁,只做一个普通而自由的人。

身后的追兵惊叫着“尼罗河女儿!”,只见凯罗尔骑着马,像鸟儿一样飞向天空中圆白的银月。可惜鸟儿早已折断了翅膀,她在空中划出一道如死亡般绝美的弧线,坠入了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