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伊兹密和尤蜜儿站在城楼上看着比泰多王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比泰多士兵,穿过欢呼送行的人群渐渐远去,心中怅惘。
全副武装的比泰多精兵带着扩张领土的野心离开了自己的祖国,留下这些在城中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们。人民满怀胜利希望,盼望家人能早日平安归来,并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灾难。
伊兹密望着远去的士兵,眼神越来越深,喃喃道:“可怜这些士兵,都是我比泰多的子民……”
作为一国的王子,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国民,可是精锐部队都被父王调走,后防突然空了,如果埃及和密诺亚此时联手从海上袭来,在埃及的比泰多军队根本来不及回防,他要怎么办?
“立刻启程去特洛伊!”伊兹密扭头对艾斯里命令道。
“是!殿下!”艾斯里单膝从地上站起来,立刻下去通知大家准备出发。
“伊兹密,埃及和密诺亚一定会攻来吗?”尤蜜儿要小跑才能跟上伊兹密又快又急的步伐。
“一定会。”伊兹密眉头紧锁,没有多说。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凝望着尤蜜儿:“如果战争爆发,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尤蜜儿愣了一会,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是他的王妃难道不应该站在他一边吗?她分明看到伊兹密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忧伤。破碎的,不安的流光,星星点点在眼底跳跃,似乎她的任何疑问和迟疑都会加深他的不安。
“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紧紧搂住伊兹密,用她最大的力量,“当然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站在一起,无论你是对,是错,有理的,无理的,我都无条件和你站在一起。”
伊兹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她,有力的双臂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箍碎,将她完全揉进他的身体。
然而,人们不知道自己在命运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他们在许下誓言的时候往往都是发自真心的,可命运却用最有力的方式嘲笑他们的渺小,无视他们的真心。当命运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时,我们泪流痛哭,垂死抗争,却依然无力阻止曾经的誓言被现实一寸寸碾碎。
……
……
下埃及底比斯的皇宫里,巨大的柱子上画满埃及特有的图腾,镌刻着歌颂法老功绩的诗歌。大殿上光线明亮,轻纱曼舞,透过轻纱可以看见远处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字塔和雄伟的人面狮身像;华丽而色彩鲜艳的驼绒地毯上摆放着雪白的软榻。
午后的阳光令人犯懒,凯罗尔躺在软榻上,依偎在曼菲士怀里,她半睡半醒喃喃地微张红唇:“……曼菲士……”
曼菲士看着怀中柔软娇小的人儿,黄金一般的头发披散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密而卷翘的睫毛因不安和紧张而微微颤动着,不禁心头一软,他托起她小小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报——!”门外有人来报,打断了这难得的温存。
曼菲士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娇美温暖的红唇,翻身下榻,大步走向轻纱后隐约显现的人影。
人影单膝跪着,递给曼菲士一卷密报:“报告曼菲士王!比泰多王率领四个兵团现在进入叙利亚了。”
“哦?”曼菲士打开纸莎草卷大致看了一下,张扬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比泰多王这个老匹夫终于上当了!”
他收了笑,对黑影随意扬扬手:“很好!你下去吧。”
凯罗尔缓缓睁开湛蓝的大眼睛,下了榻,来到曼菲士身后,温柔抱住了他:“为什么非要出征比泰多?不去可不可以?”
曼菲士转过身,将心爱的人儿抱在怀里,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刚才你应该听到了,比泰多王果然中计了!比泰多后防空虚,现在是进攻比泰多的最好时机。”
“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互相为敌?我只想平静地过日子!”凯罗尔眼里泛着泪花,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过够了,她只想和他平平淡淡相爱相伴一生,这要求很难吗?他为什么不理解?
曼菲士松开凯罗尔,转过身,遥望埃及辽阔的土地,手扶巨大的石柱上:“我也想平静过日子,但各国对埃及虎视眈眈,我不能有一刻放松。现在比泰多暗中支持涅瓦曼谋反,长期占据北叙利亚与我埃及对峙,还联合亚述、巴比伦、格鲁吉亚、阿比西尼亚与我埃及敌对。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不争,别人就会来征服你,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转过身,看着她:“你懂吗?为了埃及我必须除掉比泰多这个威胁。”
凯罗尔没心思听曼菲士说这些:“我不懂!我不要你去!不要你去!你知不知道,最近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做同一个噩梦。”她紧紧抱住曼菲士,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萦绕,她又想起几乎每晚都做的同一个噩梦:“我梦到在一片完全黑暗的空虚中,一首幽怨的歌反反复复地唱着,什么死亡死亡不分今明,什么永灭的诅咒降临,歌词绝望而充满悲伤。”
曼菲士还在沉浸在征服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凯罗尔害怕的样子,他搂着她不以为意地大笑:“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何必自己吓自己。我是太阳神拉之子,只有我诅咒别人,没有诅咒会临到我。”
“我只想和你平静地过余生。”凯罗尔自知无法阻止曼菲士,声音里充满无力感。
“相信我,这次战争结束后,会形成新的格局,我们会平静地相守到老。”曼菲士自信满满,将脸埋进凯罗尔的头发里,嗅着她的芬芳,“别担心,这次比泰多人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深入敌后,直捣他们的老巢。况且还有密诺亚相助,比泰多海军根本无力抵抗,我们必胜。”
目前形势确实是这样,是自己多虑了吗?关心则乱,凯罗尔心事重重,推开曼菲士的怀抱,走到一边,她被不安笼罩着,完全没有曼菲士的斗志昂扬。
曼菲士一把勾过凯罗尔的脖子,在她粉嫩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跟我出征,凯罗尔,我要第一时间将整个比泰多献给你做礼物。”
任何女孩听到这句话都会为之狂喜不已,但凯罗尔高兴不起来,她轻叹一声,埋进曼菲士怀里:“我不要礼物,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安。曼菲士……为什么你们这些君王都做着征服梦……”
……
……
“为什么你们这些君王都做着征服梦?”尤蜜儿仰起脸问伊兹密。
伊兹密淡淡笑了一下,望着远方没有说话,茶色眼眸里深蓝的爱琴海安静而神秘。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能战方能言和,战争是为了和平。绝大部分战争只是为了顺应形势,不代表统治者就喜欢战争。”
“哦~。”尤蜜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看向远方的美景。
只见,一脉乌青的山脉延没入海中;天边灰白的云翻滚过来,阳光在上边镀了一层金边;雄伟的宫殿迎着腥咸的海风屹立着;涨潮后的爱琴海已经蔓延到了城墙边上,海浪到达的边缘留下了许多杂乱的海藻。
特洛伊,一如他们度蜜月时那般美丽,可再来时却没有了当时愉快的心情。
伊兹密命所有比泰多海军在特洛伊港集结,这是她第一次陪伊兹密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