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伽罗捏着酒杯的手指握紧。
“我今晚没兴趣。”
“那我先欠着,明天、后天……你什么时候有兴趣都行?”
程伽罗抬起戴着佛珠的左手,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低头看着她,眉拧着,目光幽深。
“小不点,从你出生到现在,二十二年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一心只想睡你的禽兽对吗?”
江芙:……
禽兽倒不至于。
最多就是流氓。
不过,他那是什么眼神。
怎么跟被渣男玩弄的幽怨小媳妇儿似的?
江芙皱眉:“你什么意思?”
程伽罗抬手扯开,她拥在他颈上的手臂。
“出去。”
她怎么招惹他的?
狗东西,翻脸比翻书都快。
江芙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身走出房门。
……
……
第二天。
心里记挂着那套头面,江芙早餐也没顾得吃,急匆匆地赶到梅心戏院二楼展厅。
因为提前安排好,其他的京剧演员都已经就位。
展览公司方面,布展工作也都顺利完成。
江芙仔细将展厅检查一圈,确定没有任何纰漏,稍松口气。
“江经理。”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走过来,“江总他们来了。”
江芙转过身,看向入口处。
果然,江远之正迈步走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杨婷和一个助理。
江远之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加锁的密码箱。
江芙迈步迎过去,语气清冷。
“东西拿来了吗?”
“我答应周部长的事,自然会做到。”
江远之将密码箱放到桌上,翻开箱盖。
黑色丝绒上,一整套点翠头面,立刻呈现在江芙眼前。
展台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华美无比。
江芙的心,控制不住地急跳起来。
这么多年,终于又看到这套头面,她情不自禁地伸过手掌。
“等等。”江远之按住箱子,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先签字。”
江芙取出合同,仔细看了看。
那是一份借展合同,上面写明头面是江远之借给江芙参展。
到期归还,如有损失照价赔偿。
江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套,戴到手上。
“我要先验货。”
江远之瞪她一眼,到底还是拿开手掌。
一件一件,江芙仔细查看。
自从母亲温如璟去世后,这套头面江远之就收藏起来。
这家伙不懂什么艺术,却最爱钱。
知道这是值钱的东西,因此也是花大价钱存在银行的恒温恒湿箱里。
整套头面保存得非常完美,没有任何损坏。
江芙放了心,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杨婷接过文件,抱起胳膊。
“江芙我可告诉你,这套头面可是价值连城,目前市价最少值两三个亿,要是少一件,坏半点,小心我到法院告你。”
“就算是告我,也轮不到你吧。”江芙冷笑,“二位不是签过婚前协议,这套头面应该不是你的资产吧?”
被她刺到痛处,杨婷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们夫妻的事,用不着你来管。”江远之沉着脸,“江芙,你给我听清楚,眼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等周部长的展览完成,我好好和你算账。”
“好啊,我等着。”
江芙向不远处站着的剧院安保经理招招手。
“李经理,把现场的闲等人等都给我清出去。”
安保经理走过来,淡淡看看江远之和杨婷。
“江总、杨总……请吧!”
杨婷对大家一向态度不佳,自然不得人心。
更何况,众人拖欠几个月的工资,都是江芙发的,甚至这个月还有资金。
对于打工人来说,自然是谁给钱就把谁当成真正的老板。
“有你后悔的一天。”
江远之皱眉瞪一眼江芙,转身带着杨婷走出去。
谁后悔,还说不定呢!
江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捧着头面,摆放到展台内铺好的黑色丝绒上。
将玻璃防护罩盖好,仔细上锁。
江芙隔着玻璃,注视着那一套华美的头面。
眼前闪过母亲当年戴着头面,在台上演出时风华正茂的样子,鼻腔不由地有点酸涩。
深吸口气,江芙的目光一点点地转为冰冷。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让那对渣男贱女,付出代价的。”
九点半钟,周部长带着秘书提前赶到。
仔细看看已经摆好的点翠头目,周部长一脸欢喜。
“好,太好了。领导们马上就到,江小姐,今天可全看你的了。”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不过……”江芙歉意一笑,“我小叔他实在赶不过来,您别介意啊?”
周部长忙着摆摆手,“程先生人贵事忙,理解理解。”
昨天晚上,他可是特意打听过江芙的身份。
知道她不仅是程老爷子爱妻沈兰心的弟子,还是程家的未来孙媳妇儿。
因此,对江芙的态度,比起昨天还要客气。
秘书小跑进来:“周部长,市里的领导和嘉宾们都来了。”
“走,咱们赶紧去接应一下。”周部长理理西装,“江小姐,请!”
几人一起下楼的时候,车位已经驶到戏院楼下。
在场的除了市里的领导,国外前来交流的嘉宾之外,随行的还有不少记者。
周部长一一帮江芙介绍,又向众人说明她是沈兰心弟子、温家之后的身份。
温家外公和温母温如璟,也都是知名的京剧名角儿。
沈兰心是梅派弟子,声名在外,在国际上都有威望。
听说江芙是她的学生,别说几位领导,连国外来的宾客都是露出惊讶的神色。
“当年听过沈女士的戏,没想到有幸看到她的学生,真是荣幸。”
“是啊,这一次来燕京,真是不虚此行。”
……
“希望大家看完今天的展览之后,能够更加了解和喜欢我们燕京的传统文化。”江芙笑着抬起右手,“诸位里面请。”
将众人带进展厅,她用中英文双语认真介绍说明。
甚至几位宾客用法语提问,她也是应答如流。
毕竟,这几年,经常出国交流,她早就苦练过的。
中午,江芙与周部长一起,带众人去品尝特别的京味菜和烤鸭。
下午又将众人带回戏院,请自己团里的京剧演员,向众人展示京剧的行头之后,表演几个小节目。
看着舞台上精湛的表情,一众国外观察团成员,手掌都要拍红了。
旁边的市领导,不住地竖大拇指。
周部长的嘴唇都要咧到耳根。
这一次,江芙可真是给他长脸了。
时分,大家尽兴而归。
周部长将一众客人送上车,笑着拉住她的手掌。
“今晚市政晚宴,咱们副市长可点名要你去,八点前一定到,不要迟到啊。”
“没问题。”
江芙满口答应。
送周部长离开,她休息都顾不上。
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将老人家从加护病房接出来,送到普通病房。
陪着老人家聊会儿,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急匆匆返回程家,仔细装扮,换上一套新旗袍,立刻马不停蹄赶往宴会现场。
宾客们都已经与她熟悉,纷纷和她打招呼寒暄。
大家正聊着,站在旁边的周部长,突然碰碰她的胳膊。
“小芙,那个……好像是你未婚夫程嘉木吧?”
江芙顺着周部长指的方向转过脸。
果然,程嘉木站在不远处,正与几人聊天。
一身笔挺西装,人模狗样。
周部长哪里知道二人的关系,只当是程嘉木与她一起来的。
抬起手掌,向程嘉木挥挥手。
“程公子,这边儿!”
宾客们听说程家人来了,纷纷走过来,准备借机认识认识,攀个交情。
“这位就是程公子啊。久仰久仰!”
“这是我的名片,以机会合作。”
……
很快,四周就围上不少人。
“大家可别占着程公子不放。”周部长笑着调侃,“人家可是来给江小姐当护花使者的。”
“哟,二位认识啊?”
“何止认识。”周部长笑语,“人家可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
“原来如此。”
“真是郎才女貌。”
……
“周部长误会。”程嘉木的视线,冷冷地落在江芙身上,“您大概还不知道,我和江芙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
周部长一脸错愕:“程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程嘉木扫一眼不远处,抬起右手。
“小薇,这边。”
一身华服的江薇,笑着小跑过来,亲昵地拥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视线落在江芙脸上,江薇露出刚刚才看到她的表情。
“姐,不好意思啊,如果知道你在,我就不和嘉木一起来了。”
江芙:……
都是成精的狐狸,在这演什么聊斋啊。
他们一起过来,不就是来让她丢脸的吗?
“凭什么她在你就不能来?”程嘉木故作亲昵地拥住江薇的腰,“为了避免大家误会,我就当着诸位的面儿澄清一下。”
他故意扬高声调,四周原本没注意的宾客,也是纷纷向众人的方向转过脸。
环视一眼四周,程嘉木的视线,带着几分嘲弄落在江芙脸上。
“我和江芙的婚约,只是长辈们的玩笑。”
伸过手掌,程嘉木笑着拥住身侧的江薇。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江薇,我的正式女友,我们已经决定订婚,改天给大家发请柬,诸位可一定要去捧场啊!”
江薇含笑注视着江芙:“姐,我和嘉木哥可是真心相爱的,你不会介意吧?”
老爷子帮二人解除婚约的事情,程嘉木已经得到消息。
特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抢先一步宣布这个消息,就是想要让江芙难堪。
就算是分手,也是……
他甩她!
四周的宾客,互相看看,脸上的表情都复杂起来。
有人同情,有人嘲弄,也有人吃瓜看戏。
“这程公子故意的吧?”
“谁说不是,这种事用得着这么大肆张扬,人家女孩子总要点面子的吧?”
“抢姐姐的男人,真是人心不古。”
“这位长得这么漂亮,也留不住男人。”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你们没听说,这位就是绣花枕头,一无是处。”
……
“怎么会呢?”
江芙弯着唇,笑得云淡风轻。
“既然两位是真心相爱,我当然会祝福你们,毕竟……我也找到自己最爱的人了,大家都幸福,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是吗?”江薇也笑,“那……姐姐怎么没把新男友带来,让大家认识认识呀?”
”没错。“程嘉木也是一脸阴笑,”我也想见识见识。“
老爷子还在病房上躺着。
他倒不信,她真敢把程伽罗的事抖出来?
“谁说我没来的?”
人群外,悦耳男中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