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灵熹三年,十一岁的小皇帝刘天府驾坐于南书房呆呆地仰望苍穹他似乎对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师父所讲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报!我炎汉王师已收复洛阳,不日将凯旋回京。”小皇帝大喜直接起身:“燕贼多行不义必自毙!《诗》云: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传朕旨意即刻犒赏三军,我王师威武!”“这……”小皇帝一看传话那人面露难色:“怎么?朕的旨意有何问题?”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进来一道阴柔的声音:“陛下的旨意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已然是三天前的消息了,大将军已经替陛下嘉奖、犒赏了有功之臣。”一位头发花白,下颌光滑的老宦官缓缓走进书房。小皇帝起身施礼:“阿父。”老宦官点了点头,随后对着那老师父抱拳拱手:“杨太师,辛苦了。”这老师父便是当朝太师、弘农杨氏的家主杨忠伟,自三年前陕州之变后由于站错了队,他的实权便被鸿骑东风尽数剥夺,从此以后其便醉心教书,而这老宦官则是那中常侍张貔貅,杨忠伟回以一笑拂袖离去。
“阿父,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天前的消息为什么今天才通知朕!”张貔貅淡淡一笑:“可能大将军认为陛下年纪尚小,有些事情水太深,您把握不住,他来帮您做一下。”小皇帝一听是直接拍桌子怒斥:“什么叫水深!什么叫朕年纪小!什么叫朕把握不住!先帝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把那梁冀给灭族了!”此话一出,张貔貅吓的紧忙示意小皇帝噤声:“陛下慎言,这宫里上上下下的都是大将军的人,要是被大将军知道您就惨了啊。”小皇帝忍住了怒火:“阿父,朕上次提的那个名单里面的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张貔貅沉默不语,小皇帝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人事任免朕也决定不了了吗!”“三年前大战一起大将军为了集中事权将尚书台并入大将军府,所以……”“所以什么所以,要不把这个皇帝让给他鸿骑东风去做?”“陛下慎言!”“慎什么慎,阿父,朕是终于明白了霍光、窦婴、梁冀这些人不得好死的原因啊!福祸无门,为人自招!传朕旨意即刻将尚书台从大将军府中剥离,任命中书令荀夜雨录尚书事!”张貔貅撩袍下拜:“陛下有旨老臣定当奉旨,可,可,若是大将军不奉诏该如何?”小皇帝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阿父,朕之前让你秘密训练的那几个侍卫训练的怎么样了?”张貔貅冷冷一笑:“自当是没问题的。”
翌日天明一封接一封的诏书不断从皇宫发往大将军府,鸿骑东风愁眉不展将这些诏书分给自己的亲信看:“看来陛下真是长大了,我再把着大权也不合适了,你们怎么看?”第一个说话的是车骑将军邓龙吟:“要我说这权利还真就得大将军您把着,没有您,谁来挽狂澜于既倒?没有您,做到那个椅子上的还不知道是谁呢!那三年前千古老贼跟十常侍矫诏废立之时若没有大将军,呵呵,现在他在哪儿还不一定呢。”邓龙吟说罢,鸿骑东风点了点头,因为这位可是炎汉开国元勋云台二十八将之首元侯邓禹之后,当朝顶流武官,并且在三年前的邺城之战里由于千古江山各种迷之操作,导致三十万炎汉王师付之一炬,这其中就包括他邓家的部曲,现在这邓龙吟就是典型的武官集团代表,十分痛恨及反对文官掌权。当然也不只是是他,卫将军云半山以及光禄勋山渐青、中尉吴云亦凡是经历过邺城之败的将领都不赞成鸿骑东风分权。
这时卫将军云半山开口道:“小皇帝看不清形势胡闹,我们不能任他胡来,眼下黄巾之乱虽然平定了,但是尾大不掉的地方割据也是个隐患,南匈奴的阿史那龙秀,朔方的皇甫嵩,荆州的吴遮天,扬州的卢植,兖州的管庭还有那千古兄弟手底下的淮泗集团军、朔方麒麟军。这些人手里的军队加起来可是中央王朝的军队规模的两倍。”众人点头深以为然,可光禄勋山渐青一听,这里有矛头对准千古家的意思啊,虽然千古家落寞了,但是山家跟千古家世代交好,眼下千古家又明显有复兴的迹象,他不能看着有人在这个节骨眼捣乱,于是开口道:“千古家的问题不大,那千古江山虽然无能,但他那两个孩子还是争气的,先不说千古无觅这几年一直在大将军旁边耳濡目染聆听教训,等他把四十万淮泗集团军带回来,中央王朝实力就不怵地方了。而且征东将军皇甫嵩,征北将军卢植都跟征西将军朱儁一样都是忠义之士,如果朝廷要权他们一定不会推辞。就是那兖州的管庭,据说在合肥之战后他们管家收编了三十万马元孝的青州兵。荆州的吴遮天也收了十多万人。还有一直封关闭谷不奉中央王朝调令的益州牧刘玄同,他们才是大麻烦。”
鸿骑东风点了点头:“言之有理,西凉、巴蜀、荆州、兖州才是大麻烦。哼!现在就等无觅跟澎湃回来吧,这几个刺头不拔光,本将军寝食难安。那就先这样吧,尚书台依旧跟大将军府合并。”“大将军且慢!”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同是跟山渐青位列九卿之一的廷尉张睿开口道:“大将军,您自比伊、霍如何?”鸿骑东风一听有些大惊:“荀子有言:殷之伊尹乃古之圣臣;而这霍光在我朝遭逢大难之时,率三公、九卿、大夫定万世册,以安社稷,天下蒸庶咸以康宁。其功德茂盛,如萧相国,本将军自然不如。”
张睿再次问道:“《庄子》有言: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事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唯有德者能之为。大将军以为自己德行如何?”鸿骑东风一听沉默不语,邓龙吟则问道:“张廷尉此话是何意?”“下官想说的是皇帝陛下早晚会有长大的那天,他也会自己的皇后,他也会有自己的知心人。不管是您,还是这位邓将军,在场的所有将军都会有老的那天。也许现在陛下是因为耍小孩子脾气才闹着要权力,可如果大将军您拂逆他的意思,等陛下长大,他会怎么想你,我朝历来多幼主临朝,二百年间窦、阎、邓、梁等外戚长江后浪推前浪,哪个外戚执政的时候不是个执天下之牛耳显赫一时的大将军,可最终有几人善终?”鸿骑东风沉思良久:“多谢张廷尉教诲,昔者老子有言: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既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忽然门外有偏将来报:“启禀大将军,门外来了几个员外郎说是来找您讨个公道。”“哦?找本将军讨什么公道?带他们上来。”等偏将把人一带上殿,众将大惊来人这一个个的珠光宝气,穿戴富丽堂皇的很明显是当地的豪绅大户。可还没等鸿骑东风问话,这一个个的直接冲上来抱住鸿骑东风的大腿就开始鬼哭狼嚎:“哎呀,大将军啊,您要为草民做主啊,在关陇集团军受难的时候是我们出钱又出粮的啊,您不能看着有人欺负咱啊。”鸿骑东风一听拂袖怒斥:“一个个的这是在给谁哭丧呢!有话说话,有冤申冤!”“大将军,前日里朝中有人放话说是只要捐钱就能买官,一千万铜钱可买大夫级官位,两千万铜钱就能买卿级官位,至于公级官位要三千万铜钱呢。我等俱花了两千万铜钱,可为何朝廷收了钱不办事?”“嗯?怎么没有我大将军、大司马的价格呢,要多少钱盟买下来?”此话一出,鸿骑东风的语气已然变得十分严厉,可那几个员外似是没有什么眼力见直接答道:“大将军、大司马要五千钱,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啊!”“混账!我朝虽步履维艰,岂有此种卖官鬻爵之事!休要败我名声,拉出去杖打二十军棍!”
说罢就从殿外上来几个身材壮实的绑缚手就要把这几人五花大绑拉下去打板子。那几个员外也是大呼:“大将军明鉴啊,我等并非造谣生事,有证据,有证据啊!”这时在旁一直站立没有发话的先锋将黄飞彪上前为他们求情:“请大将军明鉴,这几位员外确实在战时为我军提供了大量的援助,不如先看一下他们手中的证据?”鸿骑东风点了点头,待证据看完,表情也是变得阴晴不定,这上面写的这几个名字分明跟前日里陛下给尚书台递上去的一模一样啊,于是他指着刚才抱着自己大腿的那明员外问道:“我且问你,你们买官是跟谁对接的?”“是,是,是宫里的一位大人,听声音,看模样像是位宦官。”“对了,对了,他旁边的人都尊称他为阿父!”鸿骑东风深吸一口气,竟然是他,那看来这事也跟陛下脱不了干系!随后对着那些员外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事本将军会给你们答复的。”待他们退下,鸿骑东风转身对着张廷尉冷冷说道:“看来这尚书台短时间内还不能交给陛下,谁有意见?”众人沉默不语,鸿骑东风当即大喝一声:“摆驾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