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仞向张兰月询问了诸多关于十年前韦琛在牧阳宗内的细节。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
“你居然没走。”
秦真和陆仞对视了一眼，说道：“你其实并不惊讶，对吗？”
陆仞看着他双手和衣服都沾满了血迹，笑道：“你选择留下的确在我意料之中，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心肠如此歹毒，连同门师弟都要痛下杀手。”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秦真若有所指地瞥了张兰月一眼。
后者立马猜到了他的意图，怒不可遏道：“秦真，你什么意思？”
“兰月师妹，我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你觉得这位兄台会放任你活着回到牧阳宗，然后纠集李彦乃至门内长老对他展开报复？”
陆仞讥讽道：“你们牧阳宗的门风还真够淳朴的，内斗是不是你们的必备技能啊？”
秦真十分诚恳地拱手道：“兄台，只要你将照妖镜归还，我可以向苍天立下血誓，保证回去之后绝不泄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
至于别的麻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张兰月，如果兄台不愿动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秦真！你真是条疯狗！”
秦真冷笑：“兰月师妹，随你怎么骂，只要我能活着，往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你上一炷香。”
张兰月攥紧了双拳，双眸之中涌动着熊熊怒火。
自己和李彦以前真是瞎了眼，没想到秦真居然是如此阴险毒辣的小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她恨自己实力低微，没办法亲手杀了此人，以解心头之恨。
这时，陆仞来到她身旁，轻飘飘地说道：“想杀了他？”
张兰月没有犹豫，疯狂地点头：“想！”
“那便如你所愿。”
陆仞倏然抽出了腰间的金翎挫骨刀。
感受到漫天而来的杀意后，秦真整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差点瘫坐在地上。
“兄台，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能因为一个贱女人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的条件了？”
陆仞这一句话顿时让秦真哑口无言。
“可是她活着始终对你具备威胁啊！你一旦放任她回到牧阳宗，不出数日，李彦便会带人前来追杀你。
而我不同，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甚至还可以帮你打掩护，保证不会有人查到你的头上来。”
“忘了你自己说的那句话了？”陆仞讥笑着看向秦真，道：“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说完，陆仞一刀斩下。
秦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张兰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具尸体，表情扭曲而疯狂。
她不曾征求陆仞的同意，便冲了上去，抱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在秦真余温未消的尸体上砸了起来。
不一会儿，血肉横飞了一地，看着极为血腥和残忍。
即便是见过山阴县屠城惨状的陆仞都不由得皱了皱眉，眼前的一幕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适。
张兰月似乎对此视若无睹，哪怕秦真已经化作一滩烂肉血泥，她还在不停地砸着，像是不把心中积怨发泄干净绝不罢手的样子。
陆仞没有阻止，任其对着一具死尸发泄。
他脚尖轻点，飞身跃至荷塘上空，目光扫视一番后，锁定在万花丛中那一抹鲜艳的大红色之上。
荷塘中的莲花千篇一律，唯有那朵被遮蔽花丛之下的红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与此同时，一缕不弱于他的气机赫然乍现。
陆仞正了正声，收敛起身上的杀意，朝着那朵红莲拱了拱手，微笑道：“伯母不必惊慌，是秀莲让我来救你的。”
“你认识我女儿？”
花丛向四周散开，露出了红莲的真容。
“那是自然。”陆仞轻轻点头。
“我如何能相信你？”
“实不相瞒，我与秀莲早已亲密无间，她将关于你和江伯父的往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
陆仞一字不漏地把江秀莲对他提起过的那些事复述了一遍。
红莲听后，似乎略有触动，花瓣轻轻地在水面上摇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叹息了一声。
“唉.......没想到我女儿也步了我的后尘。”
“伯母此言差矣，我不是体弱命短的凡人，秀莲也不是纯血的妖魔，我和她跟你和伯父的情况还是有所区别的。”
“也许吧，你的实力我刚才看到了，很不错，在整个天辰州可能也找不到几个能与相提并论的。”
“所以伯母可以放心把你女儿交给我了吧？”
“罢了，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这边的事已了，你回去吧。”
陆仞问道：“伯母一个人待在这深山之中怪冷清的，不如一同搬去郡城里住？”
“我一介妖魔如何能入城？”
“不瞒伯母，我叫陆仞，如今身居镇魔司六星镇魔校尉一职，只需一句话便可让你畅通无阻地入城。”
红莲沉默了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欣慰，说道：“以前我还在担心秀莲会遇人不淑，没想到这小妮子眼光竟然这般好。”
“哈哈，伯母过誉了，我能取得今日的成就，全凭侥幸而已。”
“别拿我寻开心了，镇魔司的职称晋升格外森严，你能坐上六星校尉的位置，死在你手上的妖魔怕是不计其数了吧？”
陆仞干笑起来，神情有些尴尬。
如果说这话的是人，他只会谦虚地附和一句。
可偏偏他面对的是一只通灵圆满的莲妖，是真正的妖魔！
当着妖的面承认自己杀妖无数，这多少有点不合适.......
“之前为了送秀莲离开，我几乎已经耗光了全部的力量，这会儿正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你如果想对我出手，我是没有反抗余地的。
杀了我，你的功绩又可以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想试试吗？”
“伯母不必试探我，我猎妖无数确实不假，但你毕竟是秀莲的娘亲，而且生平也从未放下过大恶，我没有任何理由向你出手。”
红莲的花瓣轻轻合拢又散开，像是一张人脸在绽放笑颜。
“行了，你走吧，秀莲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伯母，你当真不考虑离开这儿吗？”
“秀莲给我的丹药已经服下了，不过我之前荒废了太多年光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药效全部消化。
待我完成突破后，自然会离开宝光山，前去游历四方，替她父亲好好看一看他曾无比向往的天下风光。”
陆仞轻声叹息道：“秀莲会想你的。”
“我是妖，这辈子注定了没办法完全融入你们人类的世界。
但是秀莲有一半人族血统，就让她以人族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吧，我们心中记挂着彼此就好，往后尽量不要互相打扰了。”
陆仞见她心意已决，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
“那便依伯母所言，你的话我也会转达给秀莲的。”
“像你这样的人，注定前途一片光明，将来你身边的女人不会少。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秀莲能永远在你心里占据一个位置，哪怕分量很小，只要你心中有她就好。”
陆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嗯，去吧。”
红莲缓缓沉入水底，四散的荷叶与莲花再度合归一处。
那一抹夺目的大红色从水面之上消失无踪。
陆仞知道，她应该是处在突破的关键节点，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闭关。
他不再打扰，退回至岸边。
慨叹片刻后，陆仞转身看向张兰月。
此时的她满身血泥，看着有几分渗人。
“发泄完了？”
张兰月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
“把痕迹清理干净，然后跟我走。”
“你.......还是不肯放我离开？”
“能让你活到现在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陆仞抓起她的一条腿，像是扔沙包一样将她扔进了荷塘之中。
“把你身上的血腥味儿洗干净。”
不久之后，张兰月爬上岸，浑身湿淋淋的，勾勒出一条条精致而诱人的曲线。
陆仞对此毫无反应。
这个女人不仅脏，而且还够疯！
为了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简单用恋爱脑来形容她了。
“起来。”陆仞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睥睨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个包吃包住的地方。”
张兰月反应有些迟钝，显然没能领会到陆仞的意思。
陆仞扯了扯嘴角，缓缓道出几个冰冷的字眼：“镇魔司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