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叡自进入国子监以来，各科学习都十分勤奋刻苦，读书屡屡得到老师表扬，棋术和绘画也都颇有天赋。
今日是他入学后第一次考核，卯足劲儿要争上游。
结果并没有让他和林修远失望。考核一共六科，林叡得到三科的头名，另外三科头名是穆屾。
一个国公府世子，一个状元之子，两人本就聪慧异常，一直暗暗较劲又都格外勤奋，同龄的学子根本卷不过他们。
东方旭叫穆屾和林叡到跟前说话。
凉国太子魏宏城看着两个小孩子的眼神满是喜爱，一张口，声如洪钟，“尧国真是人才济济！这两个小家伙长得真白净啊，又聪明！不过，你们尧国贵族都不学武功的吗？我们凉国男儿自小习武，身体不强壮，一切都枉然！”
东方旭笑意温和地看了一眼旁边轮椅上的凉国小皇孙，呵呵道，“穆小世子是秦铮秦将军嫡亲的外甥，穆秦两家都是尧国开国功臣。我们尧国有句老话，外甥似舅，穆小世子颇擅骑射，有秦将军之风。只是遗憾，没机会跟凉国的小皇孙较量一番。”
魏宏城暗讽尧国贵族只有文人，东方旭直接提秦铮，猛戳凉国人心窝子。
凉国是尚武，但魏宏城战败谈判，千里迢迢带来个重病缠身坐轮椅的儿子，这件事，本就颇为异常。
穆屾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凉国皇孙，是想在尧国盛京挑选一个健康好看的转生体！
“原来这位是秦将军的外甥，确实像！”魏宏城目光灼灼地望着穆屾，对他颇感兴趣的样子，“不知是否能让本宫见识一下，秦将军外甥的骑射实力？”
东方旭笑问穆屾，“你可愿意露一手给魏太子瞧瞧？”
穆屾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是小孩子，力气小，没什么厉害的。改日魏太子可以找我舅舅切磋，他肯定乐意！”
魏宏城只是笑意淡了些，而坐在他身后的男人脸色很精彩。
这位也是凉国使团中的一员，凉国大军主将金东南的长子金珏。上月在阵前挑战秦铮，结果被砍断一只手。
穆屾看了一眼面沉如墨的金珏，怀疑这位残废也是打算来尧国“变身”的。若他摇身一变成了尧国身份贵重的人物，岂不是完美的细作？
“秦将军的外甥，的确有他的风范啊！”魏宏城大笑起来，又突然问，“若本宫没记错的话，秦夫人是这位林小公子的亲娘？”
东方旭淡淡道，“是的。”
魏宏城回头看林修远，笑得意味深长，“林大人可是尧皇跟前的红人，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惜，秦将军和秦夫人不在，不然他们就能亲眼看到外甥和儿子表现多出色了！”
林修远面色如常，眼观鼻鼻观心。
沈翎离开这段日子，他越发后悔。午夜梦回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和离，如今他当上礼部侍郎，沈翎进入太医院，儿子又出色，岂不是完美一家？
但沈翎如今在旁人口中，都被称作“秦夫人”。
这三个字，对林修远而言，格外刺耳。
当然，林修远也没放弃再娶高门贵女。他原先看上礼部孟侍郎寡居的妹妹孟兰馨，被孟家人阻拦警告，但孟兰馨对他死心塌地，两人一直暗中有书信往来，也偷偷见过几回面。
“说起来，秦将军倒该叫林大人一声前辈。”魏宏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大笑三声。
林修远依旧平静。是的，他先得到的女人，不要了才跟秦铮，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赢了。
穆屾突然叹气，“林叡，是不是我记忆错乱了？先前打仗，难道是凉国赢了？不然魏太子为何如此兴奋？”
林叡敛眸道，“是尧国大获全胜。”
“我就喜欢魏太子这样爱笑的人。”穆屾笑容灿烂道，“不像我舅舅，就会打胜仗，从来不会跑到别人家里乱说话。”
东方旭忍俊不禁，“穆小世子直率，魏太子莫介意啊！”
魏宏城深深地望了穆屾一眼，视线又从林叡身上掠过，再次大笑道，“本宫从不跟小孩子计较！我喜欢他们！”
话落送给穆屾和林叡一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金刀，价值不菲。
东方旭赏了两人文房四宝，才叫他们退下。
两人并肩走，穆屾轻轻撞了一下林叡的肩膀，低声说，“你确实厉害，这次算平手。下次考核，谁输了退学，敢不敢？”
林叡摇头，“不敢。我没资格跟穆小世子比。”
“那算了。”穆屾轻哼道。
两人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但穆屾并没有在国子监里为难过林叡，林叡也颇为低调，从不往他跟前凑，倒是相安无事。
回到穆远舟身边，穆屾要把金刀送给他，穆远舟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穆屾问邹衍要不要太子赏赐的文房四宝，邹衍嘴角微抽，“不用如此客气，我不会嫉妒你爷爷。”
穆屾嘿嘿一笑，“等姑姑回来，让她亲自教我棋术！林叡就是姑姑教的才那么厉害，下次我一定打败他！”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状元郎林修远和太医沈翎的儿子，林叡确实天资聪颖，上进心也非常强。
……
离开国子监，穆屾和两个爷爷一起到醉仙楼去庆祝，在门口又碰到林修远父子。
林修远拉着儿子避退行礼，让他们先进。
上楼时，穆远舟忍不住轻哼道，“那个姓林的如今倒是安分不少！”
“装的啦！”穆屾轻嗤道，“他要是个好人，就不会做先前那些恶事。只是欺负姑姑没成功，又不敢招惹我们，才表面安分。如今姑姑不在，且看着姑姑回来，林修远是无法忍受姑姑真正过得好的。无耻小人！”
“你觉得林叡如何？”穆远舟又问。
穆屾眯起眼睛，“老师都说那小子是状元的料子，我看他比他爹还厉害。他爹多少有点感情用事，林叡更能忍。”
……
盛京的凉国驿馆。
魏宏城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魏平曜，扯出一抹笑来，“今日见到的穆屾和林叡，你更喜欢哪个？”
魏平曜，谐音平尧，踏平尧国，足可见凉国的野心和对这孩子的期望。
魏平曜刚喝过药，脸色难看，窝在轮椅中，有气无力道，“父王为何问这个？”
“你别管为何，就说你喜欢哪个？”魏宏城拉住魏平曜的手，小小的手像是没骨头，也没有多少温度。
魏平曜费力喘了几口气，才再开口，“穆屾……可惜儿子不能像他一样意气风发，为父王，为凉国挣脸面。”
“好眼光！”魏宏城把魏平曜的手放下，用毯子盖好，又轻抚他的头顶，意味深长道，“我儿莫灰心，尧国医术厉害，会有奇迹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