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不再卖关子了，跟他科普了中国古瓷，尤其是古代官窑的一些知识，钱来听的直咂嘴，没想到平时常用的瓷器，还有这么多讲究，他还以为只有金银宝石珍贵呢。
“你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所以有些人并不珍惜家族传下来的东西，有些看着旧了，就堆在角落里生灰，久而久之，老物件越来越少，
当然，民窑的那些远不及官窑，真正的好东西还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比如，这件黄不拉几的瓶子。”
钱来眼睛瞪得老大，
“你怎么知道它是宫里的？”
“呵呵，今儿那秃子可不是天生的，你没看他的头皮吗？前半生肯定留的是辫子。”
“可这燕京城里，前半生留辫子的多了去了，大清才亡了六十年。”
“你也说了，大清都亡了六十年，老百姓早就蓄上发了，即便没蓄，也死的差不多了，只有那些遗老遗少和宫里的太监，直到快解放了才剪了辫子，”
“你牛，这都观察到了，还别说，那人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看做派真挺像的。”
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虽然邻居里满人不多，可不代表没见过。
“不过，现如今手里有货的满人也不多了，正经的格格都去卖香烟了，他们呀，当年都跑到沈阳去，家当都散没了，倒是一些不动窝的，没跟着闹复辟的，估计还藏着不少好东西。”
“那些都是明白人，当年军阀割据，日寇当头，他们不想办法打鬼子，倒想着靠上去，儿皇帝的滋味不好受啊，不过也是幸运的，哪朝哪代的末皇帝能善终呀？也就是他这一位了。”
钱来自从有了书，便一头扎了进去，从此开启了一方新世界，而老林也时常来找周明，拉着他去逛琉璃厂，那天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个懂行的。
“不行，我今天有事，你自己去吧。”
周明有些烦他，主要是他的嘴太碎，都快引起公愤了，
“哎呀，你不去怎么行呢？我自己多没意思啊，走吧，要不，我送你一件小礼物，说好了，不能超过两块钱。”
周明还没说话呢，钱来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老林，你听，好像高处叫你呢，”
老林一听，回头就跑，周明看着钱来笑了起来，
“跟他计较个啥？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大概两块钱也觉得不少了，你待会去接小红，今天阿芳她们回来，咱们去老莫吃饭。”
最近收了不少东西，有捡漏的，也有高价收的，当然，这时候的高价当不得数，只是上次买来的明代匣子一直打不开，让他有些头疼。
“啊，怎么想起去老莫了？还真是好久没吃俄餐了。”
以前上学时，只要能出学校，两人必会去搓一顿，冰城的俄餐还是很地道的。
“阿芳胃口好多了，这些日子吃不下饭，人都饿瘦了，怀栓栓时，都没这么难受过，哎，生了这个再不要了，”
“红红胃口还行，就难受了几天，也没咋吐，现在是吃嘛嘛香，尤其爱吃肉。”
“估计是个儿子，你家肉吃完了吗？明天晚上来我家，再做上几坛，”
现在没有冰箱，要想保存的时间长一些，只能用这种法子。
“哈，你们说啥悄悄话呢，高处根本没来！小钱竟然敢骗我。”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老林气哼哼的回来了。
“不会吧，我刚才真的听到了，难道是听错了？”
钱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林也只能狐疑地看着他，
“哎呀，到下班时间了，快走吧，一会路上全是车子，还得推着走。”
单位前面有段路很窄，一下班就会堵，当然这个时候没汽车，堵的都是自行车。
“哎，你们真不去呀？哎，哎，”
两人飞快地跑了，就是去也不带他，没想到才过了两天，高处一脸严肃地召集了会议。
“这宗文物丢失案影响很恶劣，追踪的事由公安那边负责，咱们负责销赃这一块，从今天开始去各种市场找线索，尤其是鸽子市和琉璃厂的暗巷。”
他们组一共八个人，不出意外的，他和钱来、老林一组，派到了琉璃厂。
“哈哈，真是天意啊，叫你们还不去，这下好了，白天晚上都得去蹲点，”
看着他张狂的嘴脸，周明嘲讽的一笑，
“蹲点？你想啥呢？如果还想跟我一组，咱们来个约法三章，出了单位门，嘴巴就给我闭起来，否则你就跟高处那组，我跟小钱就行。”
这可不是逛夜市，随便怎样都行。
“你，你，凭啥不让我说话？”
“凭我是组长。”
是啊，这个小组他负责，老林委屈的闭上了嘴，论办事能力，他的确不如周明。
“记住，文物销赃比不得别的，做这行的都很谨慎，没有来历的物件一般人不敢下手，除非藏在密室自己把玩，否则很容易被追到。”
“啥，啥意思？既然都不敢卖，怎么还有人偷呢？”
“因为有专门的渠道，一般来说，这种文物都会销往海外，”
据周明所知，很多东西都是出去转一圈，再找机会弄回来，当然，那都是八十年代之后的事了。
一听有可能流失海外，钱来愤怒了，老林也跳了起来，
“走啊，还等什么？”
周明瞅了他一眼，拿出一张纸摊在了桌上，
“你俩过来，据这段时间的观察，琉璃厂附近的暗巷很多，可颇具规模的只有这三条，不知你们注意到没，看起来他们都是自发前来，可还是有人在把持着，喏，这条巷子你们还记得不？咱们第一次就去的这里，买了烟嘴的那家。”
“记得呀，他当时态度很不好，”
“嗯，今天就去找他，估计能知道点啥。”
周明又点出了几个人，老林这才醒悟，怪不得被鄙视了，要是照自己办法，就成了无头的苍蝇啊。
“如果以后还想去逛，就别暴露自己，先侧面打听，迫不得已再亮身份。”
他们商量好后，都给各自的爱人告了假，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三人去的时候有点早，暗巷还没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