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归神色凛然:“林疏月。”
“你以为科考是什么?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能给人定罪的小事?既然陛下把事情交给太子,便说明陛下十分重视这次科考,必不可能让人钻了空子。你的这些话,下次别再让我听到。”
“母亲……”林疏月委屈的不行。
长这么大,大哥从没对她说过这般严厉的话,她要什么,对方都会给。
但若说这个家里,她最怕的人是谁,也是林晏归。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做错了事,母亲父亲二哥都不会怪他。
大哥却会冷着一张脸和她讲道理,直到她明白她做的这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危害。
以前每次大哥生气,都会叫她的全名。
但没有哪儿一个像今天这样严厉。
林夫人见她眼眶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呀,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科考之事是小事吗?这话你在家里说不要紧,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林家觉得太子监管不力,有意见呢。”
林疏月扯着林夫人的衣袖:“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夫人无奈,拍了下她的脑袋:“所以你记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是真的无奈,除了老大,剩下两个都没有心眼子。
特别是这一个。
“知道了。”林疏月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不该说。
她偷瞄林晏归一眼,低着脑袋道歉:“对不起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林晏归神色还是冷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而林疏月,也短暂的忘记了方才乍一听到宋律没中榜时的难过。
她躺在软榻上叹气。
家里本就不同意她与宋律的事,宋律落榜了,父亲和母亲更不可能答应。
她翻滚在软榻上,一个没注意,掉了下去。
婢女连忙把人扶起,“小姐,会试已经结束,这次落榜,不代表下次也落榜,你就别忧心了。”
这话让林疏月灵光一闪,对啊,她都这般烦恼了,那宋律岂不是更加难过了?
林疏月起身,让婢女伺候她换了身衣裳,连忙出门了。
去了她才发现,宋律生病了。
当即便慌的不行,最后还是婢女去请来大夫。
大夫开了药,林疏月花了点银子借用厨房煮药给人喂下去后,才呼出一口气。
“小姐,擦擦汗。”
婢女看着林疏月的模样,心中感慨,自家小姐都没有这般亲手照顾过夫人,这个名叫宋律的考生手段倒是了得,让小姐这般对他。
其实对于宋律的食言林疏月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到躺在床上烧迷糊了的人,那一点气也早就消散。
没有考上又不是他的错,毕竟最想考上的人就是他了。
唯一让她担忧的是,她无法嫁给他了。
“月儿?是月儿吗?”
宋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坐在桌边的身影,
摸了摸昏沉的脑袋,想起自己似乎是生病了。
“辛苦你了。”宋律拉住林疏月的手,动作亲昵,他在林疏月的服侍下坐起,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照顾了我好久?你不应该来的,若是被知道了,对你的名声也有碍。”
林疏月一脸感动,“我不怕,我已经和母亲说了和你的事了。”
宋律的脸色顿时一变:“你、你说、咳、说什么了?”
宋律咳嗽个不停,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更加白了。
他手上控制不住的用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声音犹如要咳出血来。
林疏月也着急:“宋律,宋律……”
“我、咳咳我没事。”宋律说道,看着林疏月担忧的神色,心下微松。
她还是在意他的。
也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能够亲手照顾病中的他,可见她的心里有他。
林疏月皱着眉头,一脸为难道:“没事的话你可以松开手吗?”
宋律愣一下,自责道:“抱歉,我现在生着病,本不该接近你,免得你过了病气去。也怪我生在病中,突然想起了家中母亲,好久没有人这般担心我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林疏月却已经坚持不住了,“你抓得我手好疼啊。”
宋律脸都变了,慌忙松开手,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抱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照顾我了,所以劳烦你告知我妹妹一声,免得她担心,虽说小禾误会了我,但她依然是我妹妹。”
要是姜知禾听到这话,保证三百六十五度甩给他一个大逼斗。
什么神金,一股子绿茶味。
生病了还不忘给她上眼药。
就在宋律以为林疏月会因为愧疚拒绝的时候,林疏月揉了揉红了的手腕,点头:“明天我就告诉姜知禾。”
宋律喉咙里的下一句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咳咳!”
“也、也好,不过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就别让人过来了。你也是,病好前你也别来了,你身子弱,要是你也病倒了可怎么好?”
林疏月感动不已,觉得林知禾有些不知好歹,竟然这般冷血连兄长都不顾。
如果没有宋律,姜知禾哪儿能过上好日子?
没有宋家的娇养,怕是根本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林疏月看宋律的目光更加怜惜了。
“自古便是以孝为先,她这般作为,不配为太子妃。”
“阿月,慎言。”
林疏月瞧他谨慎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
姜知禾是他的妹妹,他心又软,定是见不得他人说她的不好。
眼瞧着天色不早,林疏月带着婢女离开回府。
宋律咳嗽两声,眼中都是精明算计之色。
这次落榜,想要再考需要等上三年,可他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如同过街老鼠般回去。
昏迷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听到张孝等人说的话。
垃圾、自视清高、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等等形容用的话语落在了他头上。
隔着木门依旧让人无地自容的嘲笑声,宋律忘不了那股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自卑怯弱。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他有什么大本事,原来也就是嘴上说说,瞧他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能中会元呢!”
“不过是泥腿子出身,能有什么大出息?还不是靠着女人上来的?你们还说他学识多才,我看啊,也就识得几个大字罢了哈哈!”
他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气急的。
最后,他死死咬住牙龈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