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会时间,方才还是艳阳天,一转眼就变得阴沉沉。
阳光被乌云掩盖,灰蒙蒙的。
连带着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宋律动了动发麻酸软的腿,慢悠悠往回走。
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离开不久,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宋知禾,你给我等着……”
犹如饿鬼的呢喃声从宋律口中出现。
此时的他,哪里有平日里的温和书生气,那张清俊的脸黑漆漆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滴出水来。
他目光阴鸷,将今日收到的屈辱全都怪在了姜知禾身上。
“嘶……”
站了许久的双腿酸痛难忍,在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吃过苦,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瘦弱得一拳头就能打倒。
今日能够在门口等上两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
肚子饿,身体累,眼睛花。
他看了热闹的街道一眼,拐进了巷子里,打算绕小路回去。
距离近些,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宋律开始思考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办,今日没有见到人,想来这贱人不会再轻易见他,他得早些打算。
他倏地想起了诗会上遇到的林疏月。
心思单纯,很好糊弄。
想明白后,压在他心头的乌云才散去。
他走了两步,下一秒就迎来一个拳头。
“砰!”的一拳。
他鼻头酸软,眼泪直接喷洒出来!
“啊!你是谁?为何打我?我是考生宋律,和信王有几分交情!”
宋律惊叫道,却不敢大声说话。
可是拳头没停,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他身上。
他想要挣扎,头上却被套了一个麻袋,什么也看不清。
他抬手去挡,下一秒肚子挨了一拳头,差点将他胃里的酸水都给打出来!
“我有银子,我可以给你银子,求求你别打了!”
“你殴打朝廷官员,若是被发现,怕是会有牢狱之灾!”
宋律先是利诱,然后发现拳头朝着他脸上邦邦来了几拳,才变成威胁。
他这话若是一般人听了,定会害怕。
但来人打定了主意,非要打他一顿。
宋律脸被打肿,呜呜咽咽,躺在地上,挣扎的动作都小了很多。
身体蜷缩,他不敢高呼,就怕被人发现,丢尽了脸面。
“呜呜呜……”
他躺在地上,抱着脑袋,身体一颤一颤。
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疼痛,才恍恍然那人已经离开。
他摘掉脑袋上的麻袋,身体痛得根本不敢动弹,巷子里无人,但可以清楚听见街道上的人声。
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人发现他丢脸的样子。
巨大耻辱感袭上他心头,神色维持不住,扭曲狰狞起来。
他忍着浑身的疼站起,还没等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就被一道惊呼声惊回了神。
“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声音娇俏,宋律抬手遮脸,那人却来到了他面前。
“宋公子?你是宋公子吗?”
林疏月今日出来闲逛,却没想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想要跟上去,却见这人拐进了小巷子,迟疑了一会,她便看见他被揍了。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身体瘦削颀长,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林疏月没能看清他的脸。
婢女害怕她们被发现,连忙拉着小姐跑开。
过了好一会,林疏月才再次过来查看。
宋律不敢抬头,转身就走。
林疏月却道:“宋公子,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仇人,你这伤太严重了,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会破相。”
不知道那个字眼戳到了宋律的痛处,他停下了脚步。
林疏月还在说:“宋公子,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被一个女子瞧见这副丑态,宋律胸膛里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
怨恨、羞耻、难堪。
让他的理智岌岌可危。
但是他知道,这张脸是他的优势,他不能失去这张脸。
一言不发来到医馆,宋律纠结半晌,才出声道:“谢谢,今日之事让林小姐看笑话了。”
林疏月惊喜道:“你认得我?”
宋律点头:“林小姐这般风采的人,自然是让人难忘。”
林疏月脸颊绯红,从来还没有人这般形容她,看来这位宋公子,不仅文采斐然,礼仪品性也是极佳。
“你可是招惹到了什么人?竟然被堵在巷子里挨打?”
宋律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沉:“让林小姐瞧见如此粗鄙的一幕,是在下的不是。”
林疏月不赞同道:“这又不是你愿意的事,你是挨打的人,不需要道歉。只是不知那人是谁,竟然如此大胆,天子脚下,还敢如此荒唐行事。”
宋律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恨,叹息一声道:“正因为天子脚下,这京城里的天潢贵胄多不胜数,不是我等平民可以抗衡的,他们一个念头,便能让我们几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话说的,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听见这话的林疏月愤愤道:“你别怕,我爹好歹也是户部侍郎,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旁边的婢女来不及阻止,就听见自己小姐自报了家门。
自家小姐单纯,但有大人和夫人疼爱着,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宠着,倒也无人敢欺负。
但也因此养成了这般不知世事,单纯澄澈的性子。
听见她们的来历,这人怕是马上就会顺杆往上爬。婢女防备的想。
“多谢林小姐,但是不必了,我是男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人是找我的麻烦,我不能连累了小姐。”
宋律这话说的漂亮。
连一旁警惕的婢女都愣了神。
更别说心思单纯的林疏月。
听见这话,她焦急道:“那下次你还被打怎么办?”
宋律的身体还残留着方才的余韵,脸色一僵,无奈道:“我虽然无权无势,但也是个男人,哪儿能连累林小姐?”
林疏月心想这人怎么这般死脑筋呢!
她刚才都说了,她爹是户部侍郎,虽说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护住一个考生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这人、你这人……”林疏月不知该怎么形容。
宋律摸了摸分文都无的衣袖,苦笑道:“我身上现在没有银子,怕是要等下次归还林小姐了。”
给他看病的大夫医术不差,在附近也小有名气,花了五两银子。
这还没算上药钱。
他手里的药也只能用上几日。
林疏月瞪圆了眼睛:“啊?你这么穷啊?”
“小姐!”婢女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这心直口快的小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