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灵——”
荣笙缓过神,朝门外唤了一声。
“郡主何事?”
“明日一早,你便将明月轩的所有下人全都转移到吴掌柜那里,不要再回侯府了。”
“郡主,侯府是不是......很快就要出事了......”柳灵并不吃惊,小心翼翼地细声问道。
荣笙点了点头:“现在距离景安王一案行刑不过两日,我还需提前将你们的去处安排好。”
明日早朝过后,荣德信定会因收了吕安飞的贿赂被圣上押到大理寺调查。
而到了行刑当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个侯府也会被抄个底朝天。
明月轩的下人其实不少,如果到了那时再转移恐怕来不及。
柳灵看了一眼荣笙翻转的眼波,当即明白她心中所想:“放心吧,郡主,奴婢明日一定将事情办妥。”
夜半的秋风总是格外寒冷,荣笙听着窗棂上劲风的一声声敲打,逐渐进入了梦中。
不知不觉间,很快就到了翌日早朝的时辰。
所有大臣照旧在大殿中等待着皇上。
“众卿免礼吧。”
皇上昨夜也是辗转反侧了许久,快到天亮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他拖着有些疲累的步子坐到龙椅上,眼下乌青一片,让本就苍老的脸更显憔悴。
他的面前正是那本吕安飞的账册。
“今日那些呈上的奏疏先放一放,朕还是要将吕安飞一案重新再议。”
此话一出,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轻抬眉心,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
有的人错愕。
有的人心虚。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那本私账中记载的大大小小的银钱,和一半官员都有关系。
看来是要清算了......
皇上有些头疼,竟不知该从何着手。
“高公公,将太子宣来吧。”
“皇上,那这禁足?”高公公提醒了一声。
“朕今日就将太子的禁足解了,让他即刻过来参加廷议。”
“是皇上。”
高公公在众臣的一致目光中快步离开了大殿。
整间大殿只剩窸窸窣窣的谈论声。
“太子的禁足这就被解了?”
“看来太子又重新受圣上信任了。”
“对啊,那皇后是不是也没事了?”
“我就说么,太子和皇后终究是正统,圣上只是一时苛责,不会真的对他们怎样的。”
就在众人猜测这会儿,太子也终是匆匆忙忙地赶到殿上。
他这几日夜夜笙歌,朝廷的事也抛在了脑后,所以他至今都不知吕安飞被抓了。
况且他昨夜快活了一整晚,本想今日好好休沐,到了晚上再换一批更妖艳的歌姬来玩玩。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高公公的忽然到来让他措手不及。
衣冠不整地从床上滚下来,马车中匆忙穿戴,直到了宫内才收拾得不那么邋遢。
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不过一听父皇解了他的禁足。
他这一路上还是有些窃喜的。
步履轻快地迈过门槛,他声音中已抑制不住欣喜:“父皇,您终于想起儿臣了!”
他快步来到殿中央行礼:“儿臣这些天一直在粗茶淡饭,抄写经书,悔过自新,不敢有一丝松懈!”
“呵,是么。”
皇上想到昨日在东宫外听到的令人作呕的淫笑,再看了一眼面前的太子。
越发觉得虚伪和龌龊。
“那你跟朕说说看,你都悟到了什么道理?”皇上不怒反笑,眼中慢慢浮出嘲讽。
而太子由于荒淫无度了数夜,此时眼神确实不济,竟没看出来皇上异样的神情。
“回禀父皇,儿臣身为储君,自当勤勉好学,熟悉政务,公正无私,帮父皇分忧。”
他如数家珍地背诵着,越说越起劲,“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仁德之心,体恤民情,关心百姓疾苦。”
“仁德之心?”
皇上终于听不下去了:“太子,你真的有仁德之心么?”
“......”
太子本来准备继续背几句,却被皇上的问话意外打断。
他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上位的皇上,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扑通!”
他忽然双膝一跪,装作惭愧的模样,语气也带着哭腔:“父皇恕罪,儿臣知道您看不惯儿臣的习性,可儿臣这些天确实在用心悔过,还请父皇明鉴!”
“够了,宋玄璟!”
皇上的怒火终于彻底释放,震怒之下他将手边的文书尽数摔在地上。
整个大殿瞬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大臣就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你还要跟朕装到什么时候!”
皇上将手边的账目恶狠狠地砸到太子的脸上。
太子眼见着厚厚的文书砸中自己的鼻梁,温热的液体随之从鼻孔流下。
随着鲜血“滴答滴答”掉落到那本账目的封皮,他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之物。
“父皇,这是......”
太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将账目拿起来。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
太子被皇上的怒吼惹得眼中尽是惊恐。
他忙用沾染鲜血的手翻看账目。
只一瞬,他就瞠目结舌。
因为也不用细细再看,那上面几乎都是他这几年吞下的银子,甚至还有勾结赤丹国的记载。
是......是谁?!
是谁在跟本太子过不去,竟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他只觉心要马上跳出喉咙,一双眼盯着上面清晰的数字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