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瑞和江图南回了萧府之后,就发现萧明绪还没有回来,江图南知道萧明绪定是被纳赭园的事情绊住了,所以在萧怀民第三次问她的时候,她还是肯定地回道,
“是的伯父,明绪表哥他被夫子留堂了。”
萧怀民叹着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快到晚膳的时候了,明绪一直留在太学也不好,要不我去看看吧。”
说着萧怀民就要起身,江图南急忙拦住他,
“伯父伯父,您先别急,太学的夫子不会为难明绪表哥的。”
“谁担心那小子了,我是想不如我过去揍一顿,省的夫子多费口舌,他们也好早点回家吃饭。”
江图南:心疼萧明绪一分钟。
“哎呀伯父,您就别操心明绪表哥的事了,我先跟您说说今日在太学发生的事吧。”
太学学子去军训是今天上午皇帝决定好的,因为礼部也有官员在太学教习,所以萧怀民也知道了军训的事情,不过其中细节就不清楚了。
花园里,因为已经快到六月,许多春天的花也渐渐不开了,旁边是一个小池塘,此时清风掀起水面微微的波澜。
萧怀民今日回来得早,便叫来府里的小辈一同来这花园池塘边吹吹风,也是因此才发现了萧明绪一直未归。
“好啊,南南跟我说说,你在女学里都学了什么?”
“真羡慕江姐姐可以去女学,不像我,家里给请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夫子。”
萧钏儿在一旁听见萧怀民和江图南的对话,心里狠狠地嫉妒了,她也听说过女学,那是京都所有女子向往之处。
能够进入女学的女子,不是家世显赫,就是自身能力出众,只要进了女学,就相当于给一个人身上镀了层金。
“不知道江姐姐是怎么进女学的?”
其实萧钏儿想说的是江图南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进的女学,她看江图南也不像是饱读诗书的样子,而且还是一个孤女,也就是跟安国公府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才在萧府里面蹭吃蹭喝。
“当然是走进去的,难不成我飞进去吗?”
就萧钏儿那点小心思,要是江图南还看不出来,那她真是白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
“我又不是问这个!”
萧钏儿下意识就要发脾气,但想到萧怀民还在这里,上次自己又把他气得不轻,所以立马平了语调,
“看着江姐姐每日能和哥哥们一起上学,其实钏儿心里十分羡慕,要是我也能和大家一起去就好了。”
萧钏儿这句话里的暗示算是很明显了,萧怀民也不能再装听不懂,只好开口解释道,
“钏儿,并非伯父不给你机会,只是现在已经过了女学的招收时间,而且女学学子户籍必须在京都,你父亲虽然已经升迁为京官,但这户籍可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所以你去不了女学。”
今日本来萧怀民就只想叫来江图南,他连萧明瑞都没通知。结果因为萧钏儿住得离江图南近,她听说了之后也闹着一起过来,所以就变成现在的局面。
萧宝儿拘谨地坐在一边,因为她的对面坐着的就是萧明瑞,此时他正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时不时往水里撒些鱼食。
就是如此随意的动作,却给人一种他很不好惹的感觉,萧宝儿能够成为萧钏儿跟班的原因,就是她十分会洞察人的情绪,所以萧家四兄弟里,她最怕的就是萧明瑞。
“宝儿妹妹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和钏儿妹妹不是特地来跟我父亲亲近的吗,怎么到了这反而呆坐在一边?”
萧明瑞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水中的鱼儿上,没有分给萧宝儿一个眼神。
“钏儿妹妹不是正在说话吗,我还是不开口打断她了。”
萧宝儿讪讪地开口,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萧明瑞方向瞟,她心里纳闷明明萧明瑞看起来并不严肃,自己为何就是这么怕呢?
萧明瑞冷笑一声,眼里是满满的嫌恶,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没变。”
萧宝儿只当萧明瑞是在正常的寒暄,于是也端着笑容回道,
“明瑞哥倒是变了不少,模样变得更加好看了。”
萧宝儿想要多夸夸萧明瑞几句,借此拉近两人的距离,但是她对萧明瑞了解甚少,不知道从哪里夸起,于是也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说了句模样好看。
萧明瑞听完萧宝儿的话,也只是勾了勾唇,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
“奇怪,江妹妹为什么叫的是伯父,不应该是姨父吗?”
江图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叫伯父叫顺嘴了,但是之前安国公府给她安排的身份应该是叫萧怀民姨夫才对。
“那是我叫错了,哎呀,我就这样一个小笨蛋啦哈哈~”
江图南吐了吐舌头,生硬地眨了眨眼睛。
一边的萧明瑞默默闭上了眼,好好好,又开始整这些死动静了是吧。
“叫人都能叫错,你还真是...”
萧钏儿顾及萧怀民在场,所以一直斟酌用词,江图南知道萧钏儿话中嘲讽之意,但她装作不知道。
笑死,自己现在表面上背靠着安国公府萧钏儿都看不惯,要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来的孤女,最后还是进了女学,那她不得气死。
“嗯嗯嗯...”
江图南胡乱地应了几句,但那模样根本就是没管萧钏儿说了什么,这让从小备受关注的萧钏儿感到被轻视。
“其实说起来我与南南父亲算得上旧时相识,如果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南南叫我一声伯父也没什么错处。”
萧怀民眼中似有怀念,好像真的与江图南父亲交情匪浅一样。
“今日父亲倒是好兴致,领着弟弟妹妹在这里谈心。”
今日的萧明礼一身月白色长袍,衣摆处绣着精致的云鹤,头发不似往常般全部束起而是半披下来,感觉多了几分少年气。
“明礼回来了,正好和弟弟妹妹们聊聊天。”
明明萧明礼和萧明绪长的一模一样,但江图南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一点也不像。
就算有一天萧明礼换上萧明绪的装扮,但你还是能一眼看出他就是萧明礼而不是萧明绪。
“明礼哥哥,你回来了~”
萧钏儿欣喜地凑到萧明礼面前,萧宝儿也悄悄地跟着萧钏儿往萧明礼面前凑。
毕竟谁不想和名列京都四大才子的堂哥搞好关系呢,如果要是能够得到萧明礼的关照,凭着萧明礼本人庞大的追随者数量,萧钏儿和萧宝儿在贵女圈根本不愁无立足之地。
“两位堂妹也在,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萧明礼默默地往后跟萧钏儿两人拉开了点距离,只是沉浸在幻想里的萧钏儿并未发觉。
江图南贼兮兮地凑到萧明瑞边上,绿茶般地开口道,
“哎呀明瑞表哥,你看明礼表哥一过来,她们两个都不黏你了,你要失宠了。”
萧明瑞淡淡扫了江图南一眼,
“你这么说的话,我想我确实应该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二哥。”
江图南立马就不出声了,第一次尝试挑拨离间,失败。
其实江图南很好奇,萧明礼明明是男主,但是好像一直游离在剧情边缘。
感觉他不是在鸿胪寺上班,就是在去鸿胪寺上班的路上。
有时候江图南觉得萧明礼跟现代的打工人没什么区别。
你说他有光环吧,其实在鸿胪寺当的官不大,也是要干脏活累活的;你说他没有光环吧,他在别人心里又是那么一个有才华的人,而且还有可观的粉丝基础。
至于他和女主之间的互动,说实话江图南觉得在这点萧明礼甚至比不上大皇子百里泓。
有时候萧明瑞和萧明绪两人都比萧明礼更像男主。
每每这个时候江图南就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个系统,这样她也不用什么都得靠自己猜。
“怎么不说话了?我刚刚想起来,之前某人不是说自己疯狂迷恋二哥,还说什么现在的避嫌只是为了之后更加光明正大地与二哥并肩...”
江图南摆出尔康手,一脸严肃地开口,
“不信谣,不传谣。”
当时自己就是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鬼知道萧明瑞这货怎么还记得!
萧明瑞这人天蝎座吧。
“对了,服了跟我说,好像有人给你寄了东西,是从...你老家那边寄过来的。”
江图南一愣,萧明瑞口中的自己的老家,那就是江守言小时候待过的江家。
但是那里会有谁给自己寄东西,从身体里的记忆来看,江家那个祖母肯定是不会花钱寄东西的,她不问自己要钱都是好的了。
江家的大伯虽然人好,但毕竟江家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户,能够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会花钱寄东西呢。
况且按理来说,江家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萧府。
“明瑞表哥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萧明瑞其实一直在观察江图南的表情,他派人去了解过江图南之前的生活,得知她以前过得实在不算太好。
那江家的老太太偏心得很,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她那个走科举的小儿子身上。
其他两个儿子就是养家糊口的工具人,所以江图南的父亲最后才会因为积劳成疾,早早地病死了。
所以在他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他也很诧异。
从荆州到京都城的距离算不得很近,所以捎带包裹的费用对于农户家庭来说不便宜,可那边却有人还是花了这笔钱给江图南寄了包裹。
许是因为在竹影阁待久了的缘故,萧明瑞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他担心这恐怕会对江图南带来一些麻烦。
“是一个二三十寸大的木盒,掂量起来不算很重,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没叫他们拆开看,想着这毕竟是给你的东西,还是由你亲自拆比较好。”
萧明瑞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东西已经送往你的院子里了,到时候你回去就可以拆开看看,不过最好不要一个人拆,万一里面有暗器什么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拿来伤害你的...”
尤其是今日上午江图南在太学提出军训,结果下午就收到了疑似外地来的包裹,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蓄意报复。
万一木盒上面有机关,在打开的一瞬间突然弹出几枚毒针什么的,像江图南这种没有武功的人,是根本躲不开的。
要是那毒针上是剧毒,无药可救的那种,说不定江图南就直接没了。
想来想去,萧明瑞越来越觉得这包裹他得看着江图南拆才行,不,他来替江图南拆是最妥当的,他有武功,而且内力可挡一部分毒,所以应该死不了。
眼见萧明瑞眉头越皱越深,江图南开口道,
“应该没那么离谱吧?”
说是这么说,但江图南心里也有些防备,那想拆包裹的热情瞬间被压了下去。
“我陪你一起拆。”
“要不明瑞表哥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之后皆是一愣。
江图南率先反应过来,双手合十虔诚道,
“明瑞表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表哥,我为表哥举大旗,看谁敢与你为敌!”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表哥!”
萧明瑞对于江图南惯用的甜言蜜语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次听见心里还是会有些异样。
许是欣喜的情绪?
“不信,除非你给我五十两。”
萧明瑞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学着江图南以往的套路开口,果然就见江图南一副被辜负的表情,
“明瑞表哥,咱俩谁跟谁啊!谈钱也太伤感情了!”
萧明瑞一脸高冷,
“别跟我谈感情,伤钱。”
江图南捂住心口,装成很受伤的样子,
“明瑞表哥你变了,你被金钱那该死的铜臭味腐蚀了。”
“今日听鸿胪寺的同僚在讨论,说太学的人都要去城南的校场那边军训?”
萧明礼的话重新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啊,我也听说了,南南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怀民老早就好奇地不得了,只是看家中这些小辈各自谈论地起劲,他便不好意思打断。
“其实就是有人起了争执,然后扯到了种地光不光荣,最后又扯到百花节比赛上,大皇子让选中民间小调的队伍深入百姓的生活,也就是跟着一起去劳作。”
“然后有人反驳选中军中乐的队伍难不成还要去当兵,最后有人提出干脆大家要去一起去,后面就被皇上安排成太学所有人一起军训顺便开垦一下那边的荒地。”
江图南尽量简洁地描述,但还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然而萧怀民却有些生气,
“这怎么行,让那些男子去就算了,怎么姑娘们也得去,南南你身体好不容易养的健康一些,又要去受那些苦!”
萧怀民越来越生气,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提出军训的那人到底怎么想的,是要闹得大家都不安生吗!”
萧明瑞眼中染上几分笑意,嘴角扬起弧度,他看向江图南默不作声。
而江图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