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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越海登陆,新篇揭幕第三章

吉义率领百舟万军南下,为了少引起注意,不走沿岸而走远海。来到澎湖屿附近海域时,遇到一队渔船。

那一队渔船本来要向东北开去,远远望见我方船队,大概受了惊吓,慌忙掉头向西南逃走。其中最大的一艘船原本开在最前头,全队掉头之后就开在最后头。

吉义望见那艘大船颇为眼熟,对身边的姜棠、宁梦道:“你们看那艘船。”姜棠、宁梦都觉得似曾相识。姜棠道:“似乎咱们见过?”宁梦道:“不就是咱们上次去夷洲时……”吉义道:“对了!正是咱们从夷洲返回时所坐的船,那船老大我还记得叫做黄老大!”

于是吉义向会真师太借了游瓯鱼,与姜棠、宁梦乘鱼追赶上去。

上次遇到黄老大他们时,游瓯鱼跟着船游,可以跟得上。如今游瓯鱼可变得比那时更加巨大,速度也比那时更快,很快就追上了那艘船。

那艘船果然是黄老大的船。黄老大见三个人乘着一条巨大的蓝色金鱼追上来——不是鲸鱼,是金鱼!一开始免不得十分吃惊,然后就松了一口气,毕竟曾经见过,是友非敌。黄老大叫手下不用逃了,对吉义放声大呼:“客人!又是你等?”

吉义回叫道:“是我等!黄老大,别来无恙?”

黄老大哈哈大笑,认得鱼上一个壮士两个美女,正是上次所见到的客人。这等非比寻常的客人,见了就不会忘。黄老大放下心来,以手加额,向手下叫一声:“哇唠哎!”——翻成官话是“我老娘”的意思,表示惊诧、庆幸的口头禅。他们并不怕寻常海贼,一来他们没什么值钱东西,二来他们民风彪悍,抱团结伙起来,寻常海贼也不敢欺负。这次是看到了这么大的武装船队,不明来历,先躲一下看看为妙。结果听吉义说是其带领的船队,黄老大不免又惊诧了一下,感到这客人委实有来历,好在是友非敌,既然有缘,应该再好好跟他拉关系。聪明的潮州人,天生就爱拉关系,广交朋友。黄老大遂令渔船队悠着开,将吉义、姜棠、宁梦接上船去叙话,摆茶相待。

摆茶待客之时,黄老大又显现了船上泡茶的功夫。只见他一手托一个长不盈尺的木制茶盘,茶盘上放着三个小小的茶杯,一手提一个只有他半个手掌大的紫砂茶壶,往茶杯里倒茶,任凭风吹浪摇,一滴茶都不会洒。

吉义笑道:“你这泡茶功夫当真了得,名副其实的功夫茶!”

黄老大大笑,把茶壶交给手下,自己仍托着茶盘,请吉义喝茶。

吉义这次学乖了。犹记得上次上岸之后进了潮州城,经过会真师太讲述才知道了喝潮州茶的规矩。

会真师太说,潮州茶道的特点是不管有几个人喝,茶杯就那么三个;而且杯子很小,比苏州人常用的小茶杯还小,更不能跟北方常用的大茶碗相比。杯子很小,而且只有三个,所以就注定了不是为了解渴的喝法。如果是为了解渴而要喝潮州茶,能把你急死。

吉义听了笑道:“原来如此!从澎湖回来,我在船上就看到黄老大他们喝茶。一大群人有二三十个一起喝,可是就一个小茶壶、三只小杯子。我还以为是在海上不便带更多茶具呢!他们也邀我喝,还很尊重我,黄老大亲自主持泡茶,喝不几轮就端给我一杯,否则我要是像别人那样轮,快十轮才能轮上喝一杯……要是正口渴的话,真能把我急死。”

会真师太道:“那真是尊重你。你不知么?主持泡茶的人端给你,那是最尊敬的意思了。否则让你先就已经很客气。你可有推让?”

吉义道:“怎么?要推让?在下哪里知道呀!在下还以为如同喝酒一般,人家敬酒你不喝就不识抬举呢。”

贾熙道:“就是说,他端给你,你就喝了?”

吉义道:“是啊。”

会真师太摇头笑道:“你、你……你这可太不客气了。潮州茶是这样的,格外看重礼让。人家让你先,你不能就坦然受之,得让别人先。比如看在场的人谁地位高、或者年纪大、或者是大家尊重的人,你推让给他。如果实在分不出谁应该尊重,你就任意推让一个旁人也好。他觉得他不配比你先的话,他就会反推回给你。你好歹推让一下之后再喝不迟。别人会喜欢你懂得谦逊、会尊重别人。你竟然不推让就喝了……”

吉义瞠目道:“我不但喝了,而且来者不拒,黄老大或者别人一端给我,我就赶紧喝!结果他们老端给我,我还纳闷,他们是怕我渴着吗?我就硬着头皮一直喝,都喝得快憋坏了……”

当时吉义这么说,把一行人乐坏了。经此一番话,也就明白了潮州茶道的宗旨,在于体现尊重、礼让、秩序,有助于喝茶的人缔结一个和谐、团结的集体。

如今再喝潮州茶,吉义可就明白规矩了,再也不是人让喝就喝,而是礼让再三才喝一杯,然后就转而主动让别人。

黄老大等人发现吉义居然礼数比他们还要周到了,又惊又喜,对这能够骑鱼游海的神奇壮士更增好感。当下不免更加迫切想要知道这位壮士的来历——他这么有能耐,这次又带领着如此浩大的船队,到底是什么人?

吉义随着年龄增长越发稳重,当下先问黄老大等人的情况,了解他们的境遇,再说自己不迟。

黄老大的船已经是渔船队中最大的了,但也不过跟吉义船队中最小的船差不多。一伙老兄弟凑钱买下的旧船,因他有本领有义气又豪爽,推他做了老大。大家一起做发财梦,怎奈没能遇上好运,迄今还是穷光蛋一群。

潮州地方有浓厚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特别爱生仔。平常人家都要争取生三个男孩,再多也不嫌多。黄老大本人就生了足足十个孩子,大的刚长大成人,小的还嗷嗷待哺,做爹的不得不拼死拼活养家。要是有发财机会,那是豁了命都要去拼!

吉义听了这些情况,点头笑道:“那我正有一个发财机会,你们干不干?”遂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南下目的。

黄老大等人更加吃惊,且惊且喜。没想到有缘两次遇见的这位壮士,竟然是名扬天下的好汉吉义。朝廷称为“妖人”,江湖称为“大侠”,民间津津乐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吉义说自己率领东海义军南下,第一战就要打潮州,打下潮州之后会开仓放粮、减免税赋,并且不会像官家那样歧视海上讨生活的人,会加以善待和保护。如果黄老大等人能够献计献策帮自己攻下潮州,可以得到重赏;如果还愿意跟随自己打天下,可以加入义军,一起干番大事业!

黄老大等人听得心潮澎湃。黄老大带头表示,好得很!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