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蹙眉:“坐吧。”
看你还要说什么。
云峥双手微抬,优雅落座:
“如果我没猜错,太子迟早要清算晏丞相,目前,晏丞相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那利用这个孩子,可以让他最大限度的退让。”
他为自己倒茶,语气悠然:
“兵不血刃,解决所有问题。”
云枝凝神思索:“不对,晏丞相早知自己的处境,如果想保下那个孩子,就应该尽量隐藏他的身份,而不是这时候大张旗鼓的过继。”
云峥拿起茶杯:“原来他已经提出过继了吗?我倒是没收到京城的消息,不过我想,那个过继的孩子应该只是障眼法。”
云枝顿悟,她想错了。
晏丞相现在过继的孩子,肯定不是他的私生子。
“是哪一个?”
晏丞相以为的那个私生子,是哪一个?
云峥但笑不语,只看着她。
云枝烦死了他这副模样,起身道:“阿玦自会查清楚,多花点时间又何妨。”
云峥嘴角落下去,放下茶杯:
“殿下且慢,晏丞相虽然罪证一大堆,但经营数十载,门生遍布朝野,树大根深,真要动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云枝凉薄一笑:“这就不劳云大人费心了。”
云峥握紧拳头:“你想让叶娓为你做什么?”
她回身:“云峥,你窥探我?嫌命长啊?”
云峥只是笑,抬起右臂,宽大的袖摆落在膝头。
他本就一副好皮囊,如今多出一分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稳,走到哪里,都不容小觑。
“殿下是君,我是臣,臣子为君分忧,怎算窥探?”
他抬起头,目光清浅,但饱含深意:
“要将晏丞相连根拔起,需要处置的人会很多,如今外有强敌,国民稍息,大肆动荡恐伤国本。”
“可若利用晏丞相想保住子嗣的心理,与他谈条件……”
云枝不由顺着他的思路深想下去。
这家伙前世不知道活到什么时候,但高中状元,军功入仕,南迁后重塑家业根基,比自己和赵玦加一块儿都老谋深算。
他的思路是可以提供借鉴的。
云峥看着她坐了回去,含笑为她倒了一杯茶:
“既然他已经知道太子的心意,肯定也在思索应对之策,这时候殿下可以提出一些条件作为交换。”
“他手里的人脉与势力,可以迅速的帮你达成目的,而太子也能以此为契机,顺理成章,留他一命。”
最后,他气定神闲的说:
“自然,知道那个孩子的底细,从今以后想什么时候釜底抽薪,要他的命,就全凭殿下心情。”
云枝并未碰那杯茶,只盯着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建议。
她正愁叶娓提出的建议得不到大家的支持,晏丞相若能在这个时候帮上忙,就像当初支持男女共学的时候一样,将事半功倍。
最主要这个人可杀可留,失败了推出去顶黑锅,成功了饶一命还算朝廷大恩,怎么看都划算。
云枝抬眸:“你就这么告诉我?”
云峥仰头大笑,但声音很收敛:
“想要与殿下喝茶,自然要拿出诚意,只要知道这个秘密,太子的人稍加注意,很容易查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云枝静等下文。
果然,他说:“不过,将他找出来容易,要证明他并非晏丞相好之子,却难。”
云枝平静的望着他。
她如此镇定,云峥的关子不能继续卖了,只好提出自己的条件:
“但我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而且她偏巧与其生父长得十分相似。”
“殿下将我调到身边,让我为你效犬马之劳,我就为殿下找出那两个人,如何?”
云枝忽然哈哈大笑,无视他越来越凝重的神情。
云枝是真觉得可笑啊。
笑得拍桌、笑得流泪,笑得摇头不止。
她忽然指向厢房大门:“鸿歌,你身边最亲近的死士,我现在若将他拿下,以他的性命相逼,你怎么选?”
门外的鸿歌耳廓微动,在武振戏谑的目光中,死死盯着自己的足尖。
云枝又道:“宋立带着你的云字营在远赴西北,在战场上搏命厮杀,你还想不想他们回来?”
云枝忍不住自己的嘲讽:“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可你已经将答案都告诉了我。”
“天下生民亿亿万万,找两个长相相似的人有何难?我只要照着那人的样子,找个似是而非的人,编一段高深莫测的故事,你说骗个人容不容易?”
她在男人灰败的神色中徐徐起身:“云峥,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还敢跟我谈条件?”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