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构秦桧一起观斩的,还有大金国完颜宗弼派来的使臣。
自岳飞下狱,那位奉命见证岳飞服诛的大金使者,就一直紧盯着事情的进展。
那天他亲眼看到,狱中秦桧的爪牙对岳飞残忍地施行披麻拷的时候,一个敌国的使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秦相,纵然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也未必令人受如此残酷之刑啊。”使者扼腕叹息道。
“贵使可鉴,我大宋王朝议和之决心!岳飞有碍议和,当是咎由自取。我等用此酷刑,无非是要以其服罪,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殊不料,岳飞之意志,竟然如此之坚啊。”
秦桧坦然而谦恭地对那金国使者说道。
金国使者目睹岳飞惨状,给大金皇帝和完颜 宗弼去信回报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岳飞的同情与不忍。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岳飞,竟然被剔骨去肉,他的脸上,没有像秦桧和赵构那样,表露出分毫欣喜。
“陛下,秦相,你们干脆给岳元帅来个痛快的吧。我大金国,只需要得到岳元帅被赐死的结果就行,如此行刑,的确是太惨无人道了。”
秦桧却是笑道,“贵使但请安坐,岳飞能够凭着自己的一死,换得宋金千年和平,我想岳飞九泉之下,也定然会含笑了。”
那金使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耳边却隐约响起,岳飞凄厉而悲壮的满江红,他知道,岳飞至死,都抗议着所谓的宋金和议。
突然,那使者扑通一声,向着岳飞行刑的地方,跪下去。
“岳元帅,走好。”
秦桧伸手去扶起那使者,笑着说道,“贵使,我等处决后患岳飞,你们不应该高兴么。”
赵构一直沉默不语。
等那边负责监斩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对赵构禀报道,“启禀陛下,罪囚岳飞已经伏诛,岳云、张宪,也都正法。”
赵构心中却有些惨然,在场的人,突然发现,赵构的头发突然间全白了。
“传朕旨意,罪犯尸首,于刑场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赵构的话音,都有些颤抖了,太监和宫人,赶紧把赵构扶回宫去。
金使回去,把岳飞的死讯给完颜宗弼和完颜亶做了汇报。
完颜宗弼有些黯然地说道,“胜之不武啊,胜之不武,不过,自此以后,咱总算可以安享几年的太平日子了。”
完颜亶却是说道,“宗弼不是力主灭宋,助朕一统天下么,怎么?现在又再次言和,岂不是和完颜昌所想一致了。”
完颜宗弼心中有数,如果不是胁迫着南宋朝廷把一众主战之人清理掉,他还真不知道,此番南侵,将如何给金主交代。
秦桧借着替大金国铲除了岳飞,极力向金国讨好,那完颜亶成天耽于饮宴,本来就对征南之事不上心。
签下和议,顺便得一恭顺的南宋朝臣赵构,还可以有巨额的岁币上贡,自然是一件美事。
宋金和议,这一回签订得毫无悬念。
尽管赵构在诛杀了岳飞等人后,郁闷了好些日子,当那一纸和议真正到手,金人以前总是口头允诺的可以将父皇皇后棺椁迎回南宋,迎母后韦氏,这一回,是真正落实了。
前去言和的何铸,回到临安的时候,赵构预先知道,父皇皇后,还有自己王妃的棺椁都送回来了。
他早早地就和那帮朝臣们,到了那城门外候着,不管皇帝当得怎么样,能够在天下人面前,让人看出,他对父皇的至诚忠孝,这样的机会,着实是难得。
前一回,金人派出使者,要赵构跪接诏令的时候,赵构当时得知了父皇徽宗的死讯,虽未见父皇的棺椁,却已经守过孝了。
接下来,便是要面见他的生母韦氏。
韦氏被金人掳走时,不过是大宋王朝极其普通的妃嫔,如今从金国回到南宋皇都,她已经是贵为太后了。
本来赵构以为,他的生母会母凭子贵,会以他为荣。
“母后,儿皇梦寐以求母后早日归来,如今才等到母后还朝,儿皇切盼切盼啊。”
赵构有千言万语,却看到韦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韦氏指着赵构,“你呀,你呀,还真是你爹亲生的。”
韦氏那话,不但没有母子重逢的惊喜,反而有几分责备。
赵构自然听出来,那话里摆明了是说他在奴颜婢膝,与金乞和上,完全和他爹赵佶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赵构越发地谦恭,站那儿,几乎成了鞠躬的样子。
韦氏站起来,提高了嗓门,“陛下呀,你好歹也算是咱大宋半壁江山之主,你看你,怎么几十年了,都没有能够把那腰板给挺直了。”
赵构连声说道,“母后责备的是,母后责备的是。儿皇自此以后,终可以奉养母后,让母后可以颐养天年了。”
韦氏却是说道,“早知道你用此等方式迎老身回来,老身宁肯在金国过些猪狗般的日子。”
赵构心里窝着火,毕竟是多年未见的母亲,不然,他早就发怒了。或者,他把自己的满腔苦水,全都倾倒出来。
他觉得,母后肯定是不知道,他这个皇帝,那是一直都被金人拿捏着。
何铸前往金国时,他交代过,只要能够签下和议,金人的啥要求,都可以答应,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赵桓带回来。
以囚犯的方式,遣送回南宋,然后,也好避免金人动不动就把那赵桓搞成个什么正统的皇帝。
一旦赵桓到手,他完全可以册封他为贤王,然后幽禁起来。可偏偏那金人至终也未能把赵桓归还于他。
这和议,他是竭尽了所有的诚意,可对方,完全是高高在上,对于他的恳求,根本就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尽管母后对赵构没有半点好脸色,但事情已经那样了,韦氏也只有恨铁不成钢。
秦桧因为议和之功,位极人臣。
赵构在朝堂上,大肆夸赞秦桧这一回议和大计,办得漂亮。
秦桧依然是朝廷的独相,被赵构任为少保,兼任枢密使,进封太师,魏国公。
秦桧当着朝臣的面,假惺惺地表示推辞,说自己也就是为议和,稍尽绵薄之力。
朝臣们有很多都趋奉秦桧,尽管如此,对于秦桧的作为,却心里面特别清楚。特别是那极个别的主战的人,对秦桧残害忠良,结党营私,那是极其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