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阶几千人,居然把完颜宗弼的十万大军打退了。
消息不胫而走,那个在富平一战后,就悄然地入川躲起来的张浚,觉得自己那一张老脸,被吴阶打得啪啪作响。
当时,他号令五路,手中有十八万之众。
队伍开到了富平,他发现了那一片芦苇荡,当场就直接把军队布防在了芦苇荡后面。
他有绝对的把握,金军多为骑兵,有芦苇荡隔绝,可以完胜完颜宗辅和完颜娄室的五万大军。
手下战将曲端,认为应该把军队布防在地势险要之处,以逸待劳,打金军措手不及。
张浚对此,极不以为然。十八万大军,又有芦苇荡做天然的屏障,根本无惧金军。
刘锡极力赞同张浚的排兵布阵,曲端坚决反对。
张浚怒贬曲端,将支持他战略的刘锡,提拔为五路军的前线指挥官。
临阵时,吴阶再一次提出与曲端相同的战略,刘锡拒不接受,吴阶提出趁完颜宗辅,立足未稳,援兵未至之机,以大军悄然出芦苇荡,偷袭金军。
又被骄傲的张浚给否决了。
如今,吴阶大获全胜,给他送去的战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完颜宗弼被击退,大帅可以安心回来。
“那吴阶用啥法子,打败了完颜宗弼的?”
张浚虽然觉得,这件事让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前去送战报的说道,“大帅,吴将军把军队布防在地势险要的和尚原一带,据险而守。”
“数千人怎么可能打退完颜宗弼的十万大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他将我西北五路大军全都收归于和尚原一带?”
张浚质疑,对吴阶此战用兵的情况根本就不相信。
虽然西北军,历来便是大宋的王牌所在,可就是同样的一支军队,在富平不是照样在自己的指挥下,打得狼狈不堪吗?
那送战报的,据实说道,“大帅,吴将军守和尚原,完全是孤军驻守,既无粮草支援,更无援军。完全靠着那几千人马,与金军死战,方才解围。”
“好你个吴阶,有如此勇猛,为啥在富平一战,带数万人之众,居然领军溃逃。那简直就是故意让本帅难堪,此等奸险小人,何等可恶。”
张浚明明自己的指挥,出现了严重的过失,结果,他居然还骂吴阶不誓死抵抗。
当时的战局,他心中就没有点数吗?金军直接用装泥土的袋子,硬生生地从那芦苇荡中铺出一条道来。
失了芦苇荡的屏障,整个十八万宋军,就暴露在了金人面前。以步兵为主的宋军,在原野上,拿什么与纵横驰骋的金军抗衡?
那送战报的对于张浚的指责极为不服,竟然为他们的将军吴阶辩解道,“大帅,吴将军据险御敌,富平战败时,根本无险可守,吴将军所部惨遭杀戮,其责根本不在吴将军。和尚原一战,吴将军以驻队矢,其箭如雨,逼退金军,胜在用兵。”
张浚恼羞成怒,“你一个无名小卒,也配谈用兵,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那送战报的小兵却是笑道,“大帅果真气量如针眼啊,当初,但凡能够容曲端大将军,听其建言,何至于逃到川中避祸啊。”
张浚凭着吴阶送来的战报,加上自己如何在川中运筹帷幄,如何给吴阶授意,以怎样的战略,夺得了和尚原一战的大胜。
他并且在那份送往京城的奏报里面,指明了和尚原大战,对于保卫巴蜀之地,防止金军对南宋朝廷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作出了精准的分析。
吴阶用将士的拼死作战,换来的和尚原之战的胜利,功劳却是很轻松地落到了张浚的头上。
张浚上报朝廷请功的奏报,送到了赵构的手里,秦桧力主宋金议和,对于那些坚决抗战的,心中本来就十分愤慨。
赵构看了张浚的奏章,经张浚那么一讲,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要让金军攻破了和尚原,后果那是不堪设想,凭着他对张浚的了解,金军一旦入蜀,从东边出川,直达荆襄之地,那就离南宋朝廷不远了。
“张浚奋力抗击完颜宗弼,居功甚伟,朕以为,当重重有赏啊。”赵构有些喜不自胜。
秦桧却是脸一沉,对赵构说道,“陛下,如今我朝当与金国结百年千年之好。张浚不过是偶然侥幸得胜,万一什么时候,一败涂地。这天下岂不尽毁于一旦了么?”
赵构听秦桧一提议和,便瞬间改了态度。
“依爱卿之计,当如何是好?”
“陛下,此力战金国之风,不可长啊。”秦桧心中明白,一旦那些主战派占了上风,甚至直接打到了黄龙府,那可就没有他这个求和之臣什么事了。
“陛下,凭我大宋现在的实力,连以前徽钦二帝时,尚且不如。咱根本无力与金国抗衡。”
“再说,各地风起云涌,各种抗金势力,良莠并存,谁又敢保证,随着那些抗金力量的增强,会不会最终养虎为患,祸害到朝廷呢。”
秦桧几句话,那可就说到了赵构的心里去了。
赵构连声问道,“依爱卿所见,张浚此功,朕当如何应对是好。”
“不但不奖赏,反而得罚,甚至,得痛下决心,治那张浚失职之罪才好啊。”
赵构苦笑道,“爱卿,张浚这是打了胜仗,替朕守住了西北门户。把完颜宗弼赶回去了。这哪有什么失职?”
“危境之时,不奖功臣,反而治功臣之罪,会不会让真正抗金之士寒了心呢。”
“陛下,那抗金义士们,寒了心倒是好事啊。你想想,咱任其野蛮生长,到时候,各地都打着抗金的旗号,结果呢,却是效法那方腊之徒,趁机与我大宋朝廷作对,到那时候,陛下可 是悔之晚矣。”
赵构顿时开悟。
“爱卿,你说,如今咱们怎么想个法,治那张浚渎职之罪。”
“陛下,臣也曾有所闻,那张浚刚愎自用,不听曲端之言,结果呢,将十八万大军,置于危境,十八万大军,居然被五万金军弄得溃不成军,张浚,那是责无旁贷,说更严重点,就是杀了他的头,那也毫不过分。”
秦桧只此一说,赵构顿时豁然开朗。
那张浚,不思已过,竟然还想着给朝廷报捷,真不知道,脸皮咋厚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