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延钊坐在军帐中,咳嗽声远远的都能够听得到。
“大帅,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是好好歇息歇息吧。”慕容延钊身边的近卫亲兵,好言相劝。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此番率兵入南楚之地,那高保权,不过十岁蒙童,竟然敢于我大宋王师抗衡,真是气杀我也。”
慕容延钊两眼盯着行军地图。
他麾下将士,连同从南平招募来的一万水军,直逼那三江口。
想三国时,曹操挥师百万,陈兵此地,结果,让孙刘联军,一场火攻,烧得败走华容道。
陛下着令他,尽快打下三江口,从卢怀忠所画的那地势图来看,张从富所带的兵马,布防得相当严整。
看着那江面上,武平的战船,那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回合下来,慕容延钊分明感觉到,自己这些从中原而来的战将士卒,虽然水兵当中,有南平降兵,但从那双方的气势来看,武平军占有优势。
南平降兵,迫于大宋战将的威势,尽管也在呐喊厮杀。
可毕竟他们并不心甘情愿替大宋出力。从水战一开始,水兵就一直停滞不前。慕容延钊如何不急。
偏偏急火攻心的时候,有人来报,“大帅,不好了,李副帅,又,又杀了咱几个兄弟。”
“大帅,那李处耘也就是个监军,他凭啥杀我们兄弟啊。”
慕容延钊一口鲜血吐在了案几上的行军图上。
“出征的时候,就给陛下说过,大帅这身子骨,就连走路都很困难了,陛下啊,竟然还是派大帅来了。”慕容延钊身边的亲兵,既心疼主帅,又对陛下的安排,有所微辞了。
刚好在说起李处耘,那李处耘在外面,打着哈哈,肆无忌惮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对陛下的安排不满?慕容大帅,与武平大战在即,你呀,这病得真不是时候啊。”李处耘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军中对李处耘和慕容延钊的关系,那是人尽皆知。
李处耘又说道,“慕容大帅,你可不能辜负了陛下对你的重托啊。在咱们朝中,谁还不知道,只要你慕容大帅出征,哪怕是把你抬到阵前,也会吓得敌人屁滚尿流的。”
那李处耘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南平。
现在在主帅面前,说起话来,也都显出几分倨傲慢来。
“处耘,你明明知道,李中易是我的挚友。我现在所带这支军队,有好些战将,都是我那挚友的至亲。甚至可以说,连这军中有些物资,都是他无偿赞助的。”
“慕容大帅,你又提到那李中易,你是几个意思。借他一人之头颅,可以震慑住这数万的军队,杀得值得啊。”
慕容延钊再一次忍不住吐血,只是,这一回有李处耘在场,他拿出手帕来,捂着自己的嘴。
但那鲜血,还是从慕容延钊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李处耘,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慕容大帅的人,在前面替你冲锋陷阵,就凭你李处耘,会取得那么多的战功。你不思感激,还口出狂言,你还是个人么。”
李处耘指着慕容延钊身边的人,怒道,“你们一群废物,大帅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医生来。你们难不成,要看着主帅去死么。”
慕容延钊对身边的人说道,“来,把我扶到床上去。”
李处耘宽慰着慕容延钊说道,“慕容大帅,其实,你只需要随军就行。指挥大战,运筹帷幄,有我李处耘就足够了,你可以看着,你一直都不露面,我照样把武平给打下来。”
慕容延钊只是淡淡地说道,“处耘,你负责替我监军,你真不是负责监斩的。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斩杀我身边的爱将啊。那些虽为我慕容延钊的麾下战将,在我慕容延钊的眼里,他们可都是我亲人啊。”
“大帅,军队不是纵情之所。你带了一辈子兵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只有严刑竣法,军队才会有战斗力。你且看着,我就用这一招杀战将之法,谁敢在阵前不去拼命。不出数月,我必定拿下三江口,兵临朗州,在我李处耘的心里,这南楚之地,早已经是咱大宋的了。”
李处耘从慕容延钊那儿出来,慕容延钊的几个亲兵,把李处耘围了起来。
“想干嘛,你们可得搞懂,我虽不是主帅,我却是可以连主帅都监督的监军。”
李处耘随手从背上的箭筒里,抓出几支箭来,搭在他那一百多斤的硬弓上,“你们忠诚于慕容大帅,我没有意见。可你们想要和我李处耘动手,只怕你们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李处耘站在桥头上,只听到嗖嗖嗖几声响,李处耘那箭,直接从自家的好几艘船顶上飞掠过去。
慕容延钊那写有大大的慕容帅旗,直接被李处耘给射了下来。真不知道,他李处耘是咋想的,慕容帅旗,又不是敌人的,你射它干啥。
其中一只箭,竟然把那旗杆下面的一个士兵,直接钉在了旗杆上。
李处耘本来想听到,那慕容延钊身边的兄弟,对他讨好似地夸赞几句。
结果,大家都闷声不响,也不怎么去搭理李处耘。
李处耘便感觉到特别没趣。“待我拿下朗州,你们才知道,我李处耘有多厉害。”
李处耘见了慕容延钊,便骑着他那匹快马,从陆上,追着先前的兵马,去对那三江口进行一番合围。
“张从富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断路断桥,还砍那么多树子,一路上,整了好多的滚石下来。”李处耘一边飞奔,一边和身边的战将说着。
“李副帅,用不了多久,咱们的大军直接兵临三江口。那个时候,可就容不得那张从富不降了。”身边战将拍着李处耘的马屁。
“李大帅,咱可以和慕容争功,可现在,咱还不是要把脸撕破了,毕竟,慕容大帅,与陛下,那是亲如兄弟,慕容大帅在这征战中,若是死在道上,咱们可是真的脱不了干系啊。”
“说些啥鬼话。他慕容延钊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难不成,我李处耘就不是陈桥驿上的功臣了?”
李处耘现在,已经有些居功自傲起来。就刚才,在中军帐外,那一番远箭,足以让那慕容延钊的人心服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