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徐朝阳的不配合,会议无法再进行下去。
秦纪中愤怒的离席,双方最终不欢而散。
到了县政府办公大楼,秦纪中在办公室大发雷霆。
任武镇党委书记张千站在一旁,满脸苦色。
“领导,现在该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秦纪中转过头,狠狠的训斥了他一句。
“什么领导?”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张千垮着个脸,不住点头。
“是是是,秦县长,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您得给我们拿个主意。”
“那姓徐的不是个省油的灯,公然在会上给我们扣高帽子。”
“我们小小的任武镇,实在是承受不住。”
秦纪中冷冷一笑。
“承受不住?”
“那他当时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的时候,你张千怎么不说这话?”
见对方把错归结于自己身上, 张千脸色一片,心里多少带着几分不舒服。
“领导批评的对,可我们,也是按照县里的指导文件去做的。”
“这一切,不还是领导们的指示吗?”
秦纪中冷冰冰的盯着他,心累的无以复加。
乡村振兴工作刚开始时,的确干的轰隆隆隆。
为了摘掉头上‘贫困’的帽子, 县里领导也确实想过不少法子。
可很多事干着干着,就难免丢了初心。
成了急功近利的表现,成了只求政绩,不考虑民生的游戏场地。
秦纪中初步接手县里的工作,为了尽快在班子里掌握话语权,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县里辖17个镇、6个乡。
其中有发展前景的,都被他列为重点扶持对象。
可正如徐朝阳在会上所强调的那样,他们的路子,一开始就错了。
根本没有考虑过当地的条件,很多东西,是想当然,是莫名其妙的。
任武镇征地盖房,在背后收了多少好处,牵扯到多少利益,秦纪中怎么可能不知道。
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错就错罢了。
“隔壁镇前两年发展旅游业,大张旗鼓,轰轰烈烈。”
“结果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领导,您心里都是有数的。”
“县里大笔的财政支出,全都落到了毫无用处的地方,真正需要钱的时候,反而拿不出来。”
“领导,我们理解您的难处,您也要理解我们。”
张千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话里话外却都是讥讽。
这些当领导,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原本上面的出发点是好的,具体落实到了他们手里,那可真是一天一个样。
隔壁镇一座荒山,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想着去发展什么狗屁旅游业。
搞来搞去,大笔资金投入其中,无非是左手进,右手出。
钱到底进了谁的腰包,他们心里最清楚。
今年是换届年,也是检验乡村振兴工作成效的关键时间。
眼看着越搞越差,就要瞒不住了。
于是就想着合并乡镇,把两个镇合并在一起,用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秦纪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点也不冤枉。
他现在被架在火上烤,要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要么,就只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给县里的问题背锅。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并镇的工作,是省里在做主导。”
“只要省里点头,下面的人再有意见,还能翻了天不成?”
秦纪中不理会对方的嘲讽,冷着脸开口强调。
张千这才放心。
“有您这话,我和秦镇长回去,才好和下面的同志有所交代。”
“并镇的工作完成后,希望领导别忘了,我们任武镇才是主导。”
“接下来新镇的新一任领导班子,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张千恭敬的离开,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怕对方撂挑子不干。
他秦纪中有本事就辞职不干,否则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一天,就必须面对现实!
张千离开后,秦纪中怒火中烧。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去找了县委书记王平。
王平年近半百,但精神抖擞,身体健康。
今年他有望再往上走一步,那么谁来接替自己的位置,就成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由于县委书记的特殊性,很多地方不直接从本县产生。
市里,省里,不少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若是本县县长转任县委书记,也不算提拔,而叫做重用。
秦纪中在县长这个位置坐了三年,且有两年的基层工作经验,满足组织硬性条件。
若能得到王平的推荐,加上背后各种关系的运作,他有望再往上走一步。
这小小的一步,在秦纪中看来,是人生的大圆满。
王平也明确过自己的态度,愿意帮他一把。
但前提是,他要能扛事。
领导走后,剩下的烂摊子,新上位的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否则一旦成为历史遗留,没人查还好。
要是真有人想查,一查一个准。
王平通过秦纪中的口述,得知了会上发生的事。
他面上未有太大的反应,心里却泛起嘀咕。
“姓徐,在青山镇工作?”
“是不是前几年,被借调到省里的那个副镇长?”
秦纪中脸色微变,如实回答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王书记,您是担心?”
王平不置可否,喝着茶,眼里闪动着精芒。
“强龙难压地头蛇,可也要看对方是什么品种的龙。”
“你啊,做事还是太心急,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就想着自己蛮干。”
“下面的同志心里有意见,也是很正常的嘛。”
他看似不偏不倚,实则是对徐朝阳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敢明确表态。
秦纪中内心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年近三十,正科级的领导干部,可惜落在了青山这么个没发展的地方。”
“王书记,我们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
秦纪中不认为徐朝阳是尊大佛,如果真的是,当初去省里工作后,干嘛还回来呢。
回来也就算了,还在镇里磨了两年半。
现在的二代,做事都这么低调了?
王平若有所思,端着茶杯吩咐道:“还是探探他的底为好,如今正在关键时期,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秦纪中表面点头,内心却不以为意。
探底?
探个屁!
他要有这本事,至于在这里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吗?
自己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哪里还有得选。
即便现在辞职不干,该让自己背锅的,肯定一个都少不了。
宦海沉浮,没点本事和背景,进来了还想着出去?
出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