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藤。
督导组下来的前几天,马帅因为打人进了局子。
作为新帅集团的掌门人,他的身上也牵扯着一桩旧案,同样也是督导组的重点关照对象。
李成阳,原是绿藤警队的优秀干警,因被人陷害开除警队,从而和马帅结识,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
督导组来绿藤监督和指导工作,李成阳也在调查十四年前的旧案。
这其中牵扯到他师父的死,以及自己和林汉当年被人陷害的内幕真相。
多少年了,李成阳一直未曾放弃过追查。
为了这个真相,他进入新帅。
在督导组下来前,李成阳更是隐约察觉到,马帅是故意打人进局子,目的并不单纯,估计是在躲着什么人。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马帅已经答应,等自己出去后会将一切如实告知。
可这时,督导组的何勇,李成阳的大学同学兼昔日的同事,也来到了拘留马帅的看守所。
........
青山镇。
徐朝阳和另一位副镇长友好交换了意见,随后来到镇长办公室,向吴景中做了全面详细的汇报。
钱开明说的没错,领导是决策层,他们是执行层。
执行层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先听取领导的意见,得到对方的支持。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至于下乡这种事,吴景中自然是持赞成态度。
徐朝阳见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来汇报时,书记黄林也在场。
徐朝阳走后,黄林随口问道:“你真要给他这个机会?”
“乡村振兴的工作可不简单,对接农业分管领域,更是一大难题。”
“做得好功劳没多少,做得不好,反而要挨批。”
“现如今市里县里都在盯着,我们想做出成绩来可不容易。”
宁愿无功,但求无错。
这就是很多干部的真实心态。
黄林这么说,也是想提醒吴景中,别在这种事上让人抓住把柄。
吴景中笑了笑,倒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是龙是虫,检验一下成色就知道了。”
“年轻不是问题,关键看人嘛。”
黄林点点头,见他这么想,也就不再多说。
可他沉默片刻,还是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我是替你不值啊,唉,青山镇就算真的发展起来,也难逃被人摘桃子的下场。”
“老吴,你这个镇长,当的可真不容易。”
能让一镇书记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见吴景中的处境,的确不是太好。
但他本人倒是不太在乎。
“在其位谋其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老搭档,你我也一起经历了几年的风风雨雨。”
“你是书记,更不该带着情绪工作嘛。”
黄林不置可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在心里长叹一声后,也就不再多说。
书记和镇长,两人之所以支持徐朝阳,其实并无别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都清楚,镇里就算真发展起来了,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功劳,那是人家上面的。
而办公室里的谈话,徐朝阳暂时不得而知。
告别镇长后,他去了乡村振兴服务中心。
这是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是镇人民政府下属二级事业单位,机构规格未定级,无内设机构。
部门编制总数为3人,事业编制3人,事业在职3人。
其中主任叫孙有福,和鼎香楼的掌柜同名同姓,长得也比较喜庆。
听说徐朝阳要下乡做调研,孙有福有些诧异。
但他很快就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听候差遣。
考虑到出行不便,徐朝阳打算有时间去县里买辆车。
现在嘛,只能向党政办公室做出申请,好在他提前向镇长和书记做过汇报,用车方面,对方也给予了便利。
徐朝阳和孙有福乘公车出行,一路上,对方都在向他讲解青山镇的基本情况。
全镇9个行政村,到目前为止,已经实现全面贯通道路。
“不过要是细分到村以下,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村以下还要分?”
徐朝阳有些好奇,这方面的具体情况,他还真不如别人知道的多。
孙有福侃侃而谈。
“您对此可能不太了解,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公社早已取消,可很多地方,农村户口的户籍落户地,还是要细分到某镇某村,某社,甚至某生产队,某户某号。”
“您往窗外看,那些住在山里的,就是我说的这种情况。”
孙有福对农村情况的确有着很深的认识,这证明他对自己的工作还是相当负责的。
徐朝阳大致明白了。
“人口分散不集中,难以管理和帮扶,所以青山镇发展不起来,也有地利不便的原因?”
“是啊,为此情况,上级领导也算是绞尽脑汁,恨不得愚公移,可这并不现实。”
孙有福实地走访过,有调查才有发言权。
徐朝阳继续问道:“那住在山上的人,出行的道路,谁来负责?”
孙有福如实告知。
“大部分是村民自筹,为了这事儿,部分群众还来闹过。”
“他们不理解,明明都是国家的人民,为什么城里的道路一再翻修,而自己,连便利出行都做不到?”
乡村,或者直观点,叫农村吧。
在很多人眼里,他们连基层都算不上,只能叫底层。
底层人民的生存现状,多数地方,就是如此残忍。
例如修路,都说要致富先修路。
可多数的实际情况是,他们根本享受不到该有的待遇。
修路,变成了“自愿”。
农村建设事业,居然成为了一种‘公益’,是要靠集体自觉和爱心来完成。
而地方上虽有补助和扶持,有些是百分之五十,有些是百分之七十。
可这些财政补贴,到底进了谁的腰包.......反正老百姓是一分没见着。
然后真到了修路的时候,就按每家每户的人头数自费集资。
有的家庭成员比较多,修一次路,起码要榨干他们半年,乃至一年的劳动收入。
青壮年在外打工,老人和孩子留守农村。
就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还不忘在人家身上敲骨吸髓。
等到路修好了,道路就成了‘公有’,成了县级部门领导成绩单上的批红。
再由专门的人来装装护栏,做做样子。
嘿,就又是一笔亮眼的成绩。
真出了事也不怕,反正是村民自治嘛,跟领导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孙有福说的不多,可能是不愿,也可能是不敢。
可徐朝阳心里却满是腻味,像是见到了一批最苦命的劳动者,在时的列车下,被活生生的碾压后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