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衍帝转过身：“你是要说粮食育种之事？”
宋翊点头，扶着已经换上常服的皇帝老爹走到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旁。
“今日儿臣主动请缨并不是单纯为了将王司农负责的那批粮食育出苗来，实不相瞒，儿臣打从心底里就不看好这次的育苗。”
衍帝倒是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在衍帝看来，王司农这人虽然也看不上太子，但人还是可信的。
他的朝中总不可能都是一些逆臣叛贼吧！
于是衍帝直言不讳：“你对王司农有意见？就因为上回王司农贬低了你的钢犁？”
“瞧父皇说的，儿臣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宋翊话音落下，对上衍帝那“你自行体会”的眼神，顿时就心梗了。
“……好吧，儿臣承认自己是有点小气，但是孰轻孰重儿臣还分得清。王司农或许没问题，不过此次儿臣带回来的粮食至关重要，父皇难道就放心交给王司农一个人？”
这却是说到衍帝心坎儿上了。
“有你参与，朕的确是可以更加放心。”
衍帝此话便说明了他不反对让太子掺和进去，
“可你也知道事关重大，一旦失败，朕必不能轻拿轻放，你就那么有信心办好此事？”
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也省得太子到时候喊冤。
“儿臣找父皇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宋翊神色认真，“儿臣知道姬厦如今已经不被父皇所信任，但儿臣若想办好粮食育苗一事，就必须要依靠姬厦。”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衍帝没有料到太子会突然提到姬厦，更没有想到他直接就点出来自己对姬厦有意见。
但这也代表一件事，太子果然是知道姬厦并非男人的事实！
当即，衍帝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姬厦女扮男装入军营，还跑到他面前面圣，往严重了说那是欺君！
而太子明知姬厦是女人也没有告诉他，那就是帮着姬厦欺君，同样有罪！
宋翊直接跪下了。
他苦笑道：“父皇，如果儿臣说，在此之前儿臣对姬厦的身份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证实，不知父皇可愿意相信？”
衍帝板着脸：“若真如你所说，你对那姬厦倒是好的很，还未进宫就在朕面前一个劲美化她，入宫后直接把人请到你东宫，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朕，我大庆的太子居然喜欢兔儿爷？”
宋翊依然是那张苦瓜脸：“父皇，儿臣不喜欢男人，儿臣对姬厦这么好，完全是因为姬厦此前几次救了儿臣。而且，儿臣分得很清楚，儿臣对姬厦有那么一丝好感，也是建立在她是个女人的猜测前提上，若是儿臣误会了，儿臣与姬厦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这并不妨碍什么。”
衍帝倒也不是真那么怒不可遏，他只是不愿意接受太子为了一个女人瞒骗自己。
所以在太子解释自己只是怀疑而没有确定时，衍帝心中的火气就少了许多。
“起来回话，省的你母妃知道了又说朕这个爹狠心。”
衍帝不耐烦地道。
而此时，刘喜已经将宫中的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了，自己也在殿外安静地把门。
毕竟这是当今圣上和储君的谈话，且涉及到储君的私人感情。
“多谢父皇(*^▽^*)~”
宋翊喜滋滋地起身了，脸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爹，您别生气，儿子我真没敢肯定姬厦是女的，为这事儿我还给老将军去信了，不信等老将军回来你问他。”
宋翊言辞诚恳，衍帝也挑不出毛病来，便冷哼：“你最好说的实话，不然……”
“爹，我骗谁都不敢骗您啊！”宋翊就差指天发誓了，“咱们父子同心，这大庆早晚会被我们带往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儿子再傻，也不可能再为了儿女私情惹得父子离心，一个李晴柔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嘛！”
这还差不多。
衍帝舒心了。
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而宋翊已经识相地走到后面，给他皇帝老爹捶背捏肩了。
“这姬厦来历不明，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心，若她身世不清白，朕是不可能让你纳她的。”
衍帝此处用的是“纳”，这就说明在衍帝心里，姬厦最多只能当一个妾室，不可能当太子妃。
想来也是，姬厦并没有足够的出身，而太子妃都是要高门贵女的。
“爹，那些事情还远着呢，儿子试探过了，姬厦一心驻守边境为国为民，她还不一定乐意嫁给儿子我。”
宋翊说完，就赶紧转移话题，
“今日和爹提起姬厦，也是想让爹同意，将姬厦留在京中为儿子办事儿。”
随即，宋翊就把自己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说了。
“……粮食事关百姓能否填饱肚子，事关我大庆江山的安稳，儿子必然不能让这批粮食打水漂的，朝中一直都有一些心怀鬼胎的眼线，所以一早我就藏了些粮食种子，上次跟爹你要温室，也是为了自己私下育苗方便。”
衍帝听罢，沉默良久。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面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欣慰之色。
许久后衍帝才慨叹道：“这么说倒是朕小瞧你了。”
“怪儿子以前不中用，老是想着吃喝玩乐，才让您这么想儿子。”宋翊很熟练地把锅接了过来，背锅固然不舒服，但是给皇帝老爹背锅好处大大的有，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衍帝果然很爽快地同意了。
主要是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太子如今做事情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且就连他都看不出太子是打算暗中培育粮食，那就意味着其他人更加想象不到了。
这事儿，能成！
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上了双重保险。
衍帝觉得此法甚好。
当日，就和太子偷偷商议好其中的细节。
想要瞒过所有人，那就需要父子俩天衣无缝的配合。
所以姬厦这人，还是先遵照衍帝最开始的想法，假装被打发回北境去比较好。
等大家都忽视她的存在了，在姬厦为东宫办事的时候，不就没人注意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