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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取得结果的是伯力,30门要塞炮轰击了半个月后,伯力守军崩溃了,挂出了白旗。

他们已经被包围近一年,弹尽援绝,跟外界的所有联系被切断。原先的守军只有一万,武装流放犯人后达到了三万。组织了十几次突击都被打退,伤亡已经超过五千。终于在粮食吃完,并吃光了所有战马后,流放犯人哗变,控制了高级军官宣布投降。

攻陷伯力之后,进入休整,小股部队向黑龙江下游的庙街开进,试图入冬之前,在庙街外围建立立足点。

骑兵部队从北京撤离,他们将北上进攻尼布楚,向俄国的西伯利亚推进。

此时出了一个小插曲,有三十多个士兵,临出发前一晚,请假出营,之后不知所踪。

卢伟收到消息,看了一眼这些人的信息,直接勾销了,报了战损。

这三十人在北京城某些联络人的帮助下,连夜搭乘火车,一天一夜之后已经过了潼关,第三天晚上抵达西安,早上就见到了慈禧。

这是一群来自瑷珲地区的旗人,康熙打完雅克萨之战后,为了防备俄国人在黑龙江两岸设置了一些军屯,对岸的发展成江东六十四屯。

“你们都叫什么啊?”

“奴才恒奇。”

“奴才赵靖忠。”

带头的两个人回答。

“都是旗人?”

“奴才都在旗。”

慈禧一番问询,得知这三十个人都来自黑龙江边上的军屯,以前在江对岸,后来刘贼跟俄国人打完仗把他们都迁回来安置。以前是民屯,后来又改军屯,因为会骑马加入了骑兵。这次跟着去了北京,到底心向朝廷,跟城里的老亲戚联系上了,借机开小差溜了。

聊完后,让人发电报去北京的宗人府查了谱牒,那个恒仁是叶赫那拉氏的,一查族碟,祖上跟慈禧还是一家,论辈分是她侄子,便记住了这个人。至于那个赵靖忠,是个汉军旗,没在意。

慈禧将这些人安置进了八旗新军,外面闽贼的消息时不时传来,比如闽贼驱赶两广忠贞官员了,闽贼炮打伯力了,闽贼攻陷海兰泡了,慈禧突然又想起那些从闽贼那里来的旗人,就把恒奇叫进宫说会话。

“在营里还住得惯?”

“奴才住得惯。”

“觉得咱京旗新军如何?”

“挺好。”

“嗯?”

慈禧政治智慧可能很低,但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从恒奇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出了一些问题。

“到底怎么样?你大胆说!”

慈禧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这支八旗新军,这些俄国人调教出来的新军,打不过闽贼,还打不过绿营吗?

恒奇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实情。

慈禧气的摔了一个精致的瓷杯。

“太后息怒,奴才该死。”

恒奇一个劲磕头。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按恒奇的说法,这一万八旗新军根本就不能打,军风十分不正。在军营里赌钱,招女人就算了,他们还抽大烟,没有鸦片,根本就走不动道儿。

慈禧气的颤抖,为了这支新军,他跟奕?没少费心思。早就防着呢,可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这样。新军大多都是京旗子弟,当时招收的时候极严,每一个都精挑细选,弓马骑射俱佳。怕京城的习气带坏他们,甚至发到了苦寒的库伦去练兵,可没想到还是成了这样。

以慈禧的小精明不难想到发生了什么,欺上瞒下呗。选兵的时候,估计就被塞进去了太多害群之马,去了库伦,天高皇帝远,报喜不报忧,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根本没人管,俄国人报告的情况也没人信,俄国人倒是不止一次说过,这些人根本不能用,想在蒙古招一批牧民当兵。可总有人告诉她,俄国人是不安好心,提醒她阿斯本舰队的事情,说俄国人八成是想把京营赶走,拿着大清国的银子给俄国人招一批蒙古铁骑。

恒奇回去战战兢兢的,在这里他是外人。但他深爱着大清,不然也不会叛逃。他对闽辽政权没有归属感,大清是他的精神家园。他家住六十四屯,十几年前就被迁回了南岸,自小听着家里长辈对闽辽的抱怨,对以前的怀念。他们是旗人,迁回来后变成了民屯,但家家会养马,倒也是门手艺,都能过得去,甚至比以前更好。可附近都是汉人军屯,他们觉得常常受欺负。两个村子打架,民屯怎么可能打得过有枪的军屯。

大概七八年前,突然他们也成了军屯了,因为家家会养马,还入了骑兵。大清是他的精神家园,北京就是他的圣地,到了北京,他很激动,跟城里的旗人格外热络,竟找到了一些几百年的老亲戚,有人说动他反正,他心动了,趁着大军调动,带着骑兵中三十个相同出身的士兵跑了。

被安置在新军中,军队的装备倒是不差,跟闽辽军差不多,只是这风气……

如实相告后,他又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似乎出卖了兄弟一样,营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大家当兵不就为了一份钱粮,较什么真啊!大家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他上告太后,不是砸人家饭碗吗。

忐忑了三天,他又被叫进宫了。西安的皇宫寒碜,比不得紫禁城,只是以前的陕甘总督府。

恒奇这次不止见到了慈禧,还见到了一群王爷,有老王爷,有小王爷。

“恒奇。本宫让你招三千兵,你能不能练出来?”

“奴才,奴才才疏学浅,恐怕难堪大任…”

恒奇激动了。

“你就说你能不能练出来。”

“奴才,能。”

恒奇眼中闪烁着精光。

慈禧又拉着一群王爷赌咒发誓,不会往恒奇的军中塞人,这才交给了恒奇这个差事。

恒奇的自由度非常大,人随他挑,兵随他招。

他只要走了他带来的三十个人,兵就地招,陕甘自古出强兵。这一带刚刚经历战乱,白帽军连西安城里的满汉都杀光了,西安周边死了大半人口,剩下的就没有弱的。周边村庄的名字都因为这场残酷的战争而改变,出现了大量周家堡子、杨官寨子类似的名字,当地大户大族,夯土建屯堡,因此有了这些土堡子。

恒奇只要能骑马的,旱灾刚过,经济凋敝,竖起招兵旗不愁吃粮人,他很快就招够了三千个骑兵,然后分队操练起来。

武器是英式马提尼步枪,阿姆斯特朗炮,在被杀的相对空旷的关中平原上大练兵马。不久恭亲王从北京过来,顺道看了几眼,留下‘悍勇’二字褒奖。

从秋收一直练到年关,听到闽辽那边先后逼降了伯力、攻破了海兰泡,还围了庙街,只剩下海参崴没有消息。

他还听到了一些家乡的消息,随着黑龙江大将军重开江东囤地,六十四屯的一些老人都回去了。这让他想起了美丽的家乡,没离开以前是那么的厌恶那绿油油的麦田,常年牛马粪味弥漫的屯子,冬天化不开的冰面,离开了却没一日不想念。

自古忠孝难两全……

到了年底,终于传来了海参崴被攻陷的消息,这些消息有些是通过从北京不断迁过来的旗人传来的,有些是闽辽发的报纸上登载的。听说那位刘贼还特意将这个日子定为收复日,规定以后每年这一天放一天假。

再就是谈判了,过了年俄国人、英国人和闽贼在福州谈判,听说谈的很不好,都传他们还要再打起来,至少旗人都这么说。

恒奇还是练兵,然后打了第一场仗,是渭河南边一个堡子的人造反,他们抗粮,闹起来后打死了催收的一个官差,当地绿营镇不住他们,最后差事落在他的手里,炮轰开了那个土堡子,然后把人都杀光了。

恒奇是不想杀那么多人的,闽辽军没有屠杀的习惯,人头不是记功的凭证。但他手下杀红眼了,这些从大乱中活过来的人,戾气很重。

满清在关中练新军的情报,很快就传到了闽辽军,陆军总负责人是刘三虎,职务福建提督,实际上不止负责福建,整个陆军都归他管。提督府相当于陆军部,不直接负责军事,但却有各种监察之责,军备、军械也归提督府管,偏文职了。

刘三虎查了这件事后,竟然上报到了刘勇强这里,因为查到了一些大员身上。

刘勇强将刚刚从尼布楚败退回来的卢伟召到大连,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

“还学会做假账了?”

这件事经不起查,满清那边并没有藏着掖着,正大光明练兵,军官身份都成了传奇,被当做忠勇的典范宣扬。一查是卢伟带的骑兵,三十个人开小差,如果查不清楚,刘勇强的军队还没到那种程度。

基层军官上报了,但卢伟隐瞒了,当时急着北上,所以报了战损,在闽辽的军账上,这三十个人已经战死销户,没准家属都领到抚恤金了。结果人家跑观众练兵去了。

“大人。我这不是急着北上作战吗。几个旗人,跑就跑了。”

“哼。几个旗人?”

旗人可不止几个,那是两百万,东北就有几十万之多。从乾隆开始京旗回屯东北,给了大量政策。当地作为重要政治工作特事特办,京旗迁来之前,先调本地驻防旗人,差役帮这帮老爷们买好耕牛,把荒地开垦出来,尔滨一带的村屯最早就是这么来的,是清政府从盛京和吉林先调来2000旗丁和家属帮京旗开荒,结果荒开出来了,京旗老爷不肯来,有些响应号召来了又跑了,住过北京的谁受得了尔滨的冰天雪地。结果是盛京和吉林的旗丁看到尔滨的地这么好,不但留了下来,还源源不断吸引来东北本地的旗人来屯垦,甚至连热河的旗人都跑过来种地。

这些刘勇强进入东北之前就存在的村屯,一开始都是民屯,后来施里芬认为兵力不够,将所有村屯都转为军屯,总设立2万军屯,才将这些老村屯改编过来。

跑去西安的那批旗人,就是那时候编入军屯接受了训练,之后实打实跟俄军打过仗的。这些人没有京旗那么腐化,平时自己种地,养马,功夫好的才能编入驻防八旗,因此保持了农民子弟的本色。

这样的人东北有几十万之多,如果都心向满清,还是很难搞的。

“你去呼伦贝尔管军马场吧。”

卢伟因这事被撤了骑兵军长,等级待遇还在,但权力没了。

在军事上,刘勇强向来下得去手,欧朋远还攻陷过大沽口呢,战后直接就去了海军学校当校长,至今都没返回海军序列。那可是刘勇强花了大功夫送去英国培养过的,说放弃也就放弃了,更何况卢伟一个前花旗军。

卢伟这些老将有点跟不上时代了,何止是卢伟,刘勇强当初收的一大批徒弟,真正带出来的也不多。很多现在都派往国外当武官,一是让他们开拓眼界,重新学习,二是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们。

军队不断更新换代,现在中高层基本上已经是第一、第二次闽辽战争时,接受法国人培训的年轻人了。

卢伟被免职,跟他这次打尼布楚失利也有关系,他知道刘勇强很重视这里,自己急功近利,强攻人家的堡垒,损失了上千人,最后无功而返。

刘勇强还是没能打进西伯利亚,一旦在西伯利亚扎住脚,对俄国人的影响就不一样了。谈判中会更容易让俄国人让步。

海参崴过年时候已经攻下,最后其实也是投降的,俄国人坚持不住了,吃完了存粮,炮弹所剩无几,饿的大多数人都站不起来的时候才投降,其实是很让人敬佩的,虽然是强盗,却是他们国家的英雄。

还有庙街在死守,但已经是囊中之物,俄国人死守这的目的,也只是在谈判桌上作为筹码。

庙街是最后被围的,俄国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给这里进行了补充,还能坚持很久。

英俄闽三方在福州谈判,欧洲则是英奥希俄在伦敦谈判,今年的主旋律应该就是谈判。都打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