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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十三年夏,已经在陕甘待了一年多的左宗棠挥军入疆。

这是他的缓进急战策略,缓进目的是安稳后方,陕甘刚刚平定,他耐心的安置流民,组织生产,等到流民已经生产了一季粮食,生活稳定下来后,他才敢进军新疆。这一年时间他可没闲着,安定生产,囤积物资,休养士卒,储备弹药。

一切准备好后,他派大将刘锦堂挥军急进,先北后南。他必须急,一个月之内就要扫荡北疆。因为从陕甘到新疆的漫长交通线注定不可能得到长期稳定的给养,刘锦堂需要在一个月时间内,从哈密远程奔袭乌鲁木齐,并一战而下,否则他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因为现在可不是康乾时期,没有办法动员数十万民夫运送物资,刘锦堂必须就近取食,在乌鲁木齐取得物资。一个月时间,距离600公里,纯陆路行军,光是走路都需要20天,刘锦堂真正能用来打乌鲁木齐的时间只有10天。中途还要攻克一个叫做古城的城市。

但是刘锦堂成功了,这为他迎来了飞将军的美名,可惜清朝的文化影响力不怎么地,不然这场战斗应该能跟一些古代名将相媲美。刘锦堂收复乌鲁木齐之后,开始南下。此时左宗棠调集后续部队,发动对吐鲁番的攻势,这次稳扎稳打“节节扫荡而前”,目的是“壮后路声威”,让刘锦棠部能“长驱大进”。

左宗棠秋收前发动攻势,秋收时节已经吃上了乌鲁木齐、吐鲁番的馕。

此时南疆的战事也拉开了序幕,这场仗更难打,除了交通,还有敌人。这批敌人真的不一样,他不是弱鸡。北疆的主要是陕甘退到这里的白彦虎等部,投靠了阿古柏后,在北疆驻扎。南疆是阿古柏的老巢,喀什是他的首都。

阿古柏算得上一位枭雄,他是小老婆生的,自小爸爸就不管他们母子,为了生存,阿古柏从事了阿拉伯特色职业‘男宠’,成了浩罕汗国塔什干总督的身边人,最后他还献上自己的姐姐一起伺候总督。靠着这位边境权贵,阿古柏成为一位小军官,浩罕汗国内乱不断,阿古柏却节节高升。最后引起权贵猜忌,派他来新疆护送和卓搞事情。阿古柏自己招募了一批战士,跟合作到同样混乱的新疆。最后又搞死和卓,独揽大权,建立洪福汗国。

阿古柏是外来人,没有心腹,只有一批中亚军官,这是一群亡命徒,残忍好杀。于是在南疆,除了皈依阿古柏的人,全都被杀了。虽然残酷,但却排斥了异己。

阿古柏的军队也很不错,俄国人对这个势力非常重视,占据伊犁三年来,俄国人每年都派人去阿古柏那里调查情况,发现这支军队已经非常西化,武器装备基本都是英国货,后膛步枪、后膛大炮,武器先进。提供武器的是英国,训练阿古柏军队的教官,则是一群土耳其人。三年前阿古柏派人去奥斯曼拜见哈里发,得到奥斯曼帝国的支持,派出军官团帮他训练军队。也派使者去了伦敦,跟英国签订了各种协议,英国在喀什派了公使。

阿古柏唯一的弱点是兵力不多,最多也就三万人,其中骑兵一万人。人少是因为控制基数小,基数小不是因为新疆人不多,而是他把人杀的差不多了。这货光是攻打北疆,跟白彦虎一起就杀了20万不肯跟随他们或者跟他们不是一个教派的回人。这导致连北疆回人都不支持他们,跟汉人民团一起打他们。

这是一群残暴的人,一支残暴的军队,看起来似乎不可战胜。幸好此时的老湘军也是很能打的,刘锦堂正是老湘军出身,算是曾国藩留给左宗棠的遗产,湘军裁撤后,将刘松山等老湘军精锐交给左宗棠,而刘锦堂是刘松山的从子,刘松山在陕甘之战中战死,刘锦堂接过了刘松山的旧部,继续征战。

刘锦堂带着老湘军,从乌鲁木齐南下,阿古柏调集大军拦截。刘锦堂奇袭达坂城,苦战三日,以167人伤亡为代价毙杀敌军2000余人,俘虏1200多人。俘虏少,击毙多,意味着这支部队防守相当顽强。三日后又急攻托克逊,守将竟然吓跑了,结果这一战相对轻松,杀敌2千,迫降2万。那个逃跑的守将正是阿古柏的儿子,这是他另一大弱点,缺乏可用的心腹,他是个外来人,没有地方根基,靠暴力统治,只能任人唯亲,亲人中出现卫青,霍去病这种猛人是幸运,如果出不了,就没有李广来代替了,只能用这些人。

这一战几乎就歼灭了阿古柏的主力,左宗棠开始休整部队,因为到了夏季,新疆实在是太热了,日照那个充足,是个种棉花的好地方。

左宗棠通过这一战,不但建立了不世的个人功业,还大大震撼了一把英俄。俄国人承认清朝是一个潜在军事威胁,欧洲人则评价清朝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军事力量,有可能成为西方世界的主要威胁。

历史上,俄国那么乖乖的交出伊犁,怎么可能全靠外交手段?那都是左宗棠的几万大军打出来的。俄国知道开战自己根本守不住伊犁,只能放弃,换取清廷的好感。但这一次,俄国似乎不打算这么做了,他们的铁路修建的很快,平坦的哈萨克草原建设成本很低,中亚短小的河流对铁路施工构不成技术挑战。

以前两个最大的难点是经费和人力,经费因为这是一条通往中国的铁路,导致充满想象力,欧洲资本对此充满热情,俄国人轻易发行了几笔债券,融资3亿卢布,相当1亿3千万两白银。人力则因为伊犁的存在,让俄国人拥有了相对充足的人力。这里从乾隆时期开始大力开发,到嘉庆时已经有15万人屯田。阿古柏祸乱南北疆,唯有伊犁河谷一带因为俄国人的控制,反倒逃过了一劫,不但人口没有损失,还因为大量外来逃难人口,让这里拥有二十多万人。

俄国人强征十几万人修筑铁路,这条铁路经过三年时间修筑,现在已经修通两千公里,进程过半,已经从下诺夫哥罗德通过车里雅宾斯克后进入哈萨克草原,再有两年或许就能通车。即便现在没有贯通,也已经大大加强了俄国在中亚的投放能力,至少可以将十万俄军送往中亚作战。

闽辽海军这两年则驶入东海、南洋,发现了很多不靠近航道的海岛、岛礁,全都插上了旗帜,也没人过问。越过菲律宾进入浩瀚的太平洋继续进行着探索,最终他们在菲律宾东南方向,发现了一座巨大的无人岛屿,还没有确定大小,先记录了海图,然后用了一年时间,将关押在监狱中的小脚流放犯们送了过去。

小脚流放犯是特有名词,全都是因放足而引发的严重治安问题。比如纠集村民殴伤巡查女兵,这种事情大范围发生,因此获罪的人高达数万,且全都是男人。

这样的人成分就复杂多了,可不只有下南洋那种活不下去的穷人,甚至有不少顽固的乡绅阶层,甚至官宦人家。几乎各个阶层的小脚流放犯都有,因为各个阶层都反对放脚。

将这些人一船船送往新发现的,命名为小脚女人岛,这里有小块的平坦沿海平原。给流放犯们发种子,食物,然后就不管了,就像不负责任的农民,撒下种子,然后就靠天吃饭。很多年后,一位流放到这里的书生用这些苦难,写下了美丽的诗篇和畅销的小说,引起了注意,这种残酷的殖民行动才被终止。

作为一个庞大国家的一部分,这种阴暗处刘勇强是看不到的,他只能看到账面上的数字变化,冷冰冰,毫无温情可言。

接替李云梯全面主持内政后的五年,总算已经度过最初的困难,蒸汽机、火车、电报这些现代文明的标志物已经在福建和东北广为人知,再也没有人为这些东西惊呼。反对的声音早已消散,老百姓的注意力是善变的,从陌生到熟悉,然后是拥抱,这个过程非常快,除了小脚。

放脚政策吸引了所有火力,在强硬的坚持下去后,其他改革的阻力没有出现,这反倒帮了他一个忙,如果一项项具体事业上跟保守势力战斗,那得累死他。刚好有小脚这个双方似乎都寸步不让的战场,其他事业反倒显得不那么刺眼,不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刘勇强推行的各种改革,在五年中相继落实。100个模范产业在各地建立起来,大部分是通过招商,内部挖潜,一部分是财政拨款建立,比如在瑷珲往西广袤的农牧区创办的模范农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