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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军一直没有攻城,守军也不敢出击,都是有原因的,太平军从始至终攻坚能力不足,清军从始至终战斗意志不够,一个攻城容易露怯,一个出击容易溃散。

僵持的局面过了三天,清军大股援军开到。带队的是一个大官,西安八旗将军福兴,此人之前带着西安府两千八旗兵跟随向荣在南京的江南大营作战,杨秀清一破江南大营的时候损失惨重,被革职留任。天京事变之后,清廷派钦差大臣和春重组残兵,重建江南大营,福兴因此官复原职。此后一直在江南跟太平军纠缠,这次他是跟着石达开主力从广丰进入浙江的。

饶廷选带兵出击,跟福兴两面夹击,打退了附近的太平军。

可问题来了,之前这里最大的官员是知府徐相,总兵饶廷选,一文一武,各司其职。福兴这个八旗将军到来后,立刻成了最大的官员。此人颇为傲慢,当仁不让的接掌大权,让徐知府和饶廷选很不满意。

福兴带了五千人,一千多人进城协防,三千多人在城外浮石渡南北两岸扎营。

太平军则在外围扎营,东路龚家埠起至西路铜钱岭止,共扎营30余座,还是只剩北门不围,围三缺一,瓦解守军士气。

福兴倒是很能打,之后几天,双方频繁交手,太平军多次攻城都被内外夹击击退。东路太平军营盘20余座被清军踏毁,西路铜钱岭营盘被乡民焚烧。

之后城内矛盾开始凸显,福兴带来的军队,开始闹饷,连打两场,不但没有奖赏,欠的军饷都发不下来。闹饷最凶的是一群湖南兵,他们是跟着福兴一起来的,带兵的是一个叫屈蟠的县丞,他是湘军李元度的手下,李元度是曾国藩的幕僚,曾国藩困守南昌的时候,派他会湖南招募乡勇,他在平江县募集了七八百人组建了平江营。湘军打仗就是为了钱,他们确实能打,但也很能闹,围着知府衙门,不给钱就不打了。

清军欠饷已经是常态,徐知府头大如斗。他可以发驻防期间的军饷,可这些外来军队以前欠的军饷也让他发的话,就不合理了。

一时间没人管太平军在外面干什么,结果太平军一日夜构筑起营垒三十座,重新站稳脚跟。

刘勇强这几日一直无所事事,一边带着士兵日日训练,大敌当前,只进行日常训练,跑步,队列,不进行实弹,节省子弹。也不主动求战,因为现在衢州有点乱。各路军头太多,互不节制。最高级的八旗将军福兴根本镇不住场面,他本人也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浮石渡驻扎。

援军相继开来,江南大营周天受、江长贵1000余绿营,杭州明安泰带一部八旗由水路来援,浙江提督邓绍良派游击田应科带1000余名兵勇由徽州驰援。城里已经聚集了来自江西、南京、浙江和安徽等多地军队,刘勇强甚至看到了几百个说上海话的沪勇。

衢州总兵力已经超过两万人,根本轮不到他这批乡勇上阵,一直住在城里,没人调他,也没人调的动他。因为此时已经形成了三方势力,八旗当然听福兴的,从南京带来的西安驻防八旗、杭州八旗都归他管,但周天受、江长贵的绿营就不听他的,驻扎在城东的樟树潭,福兴想调他们进城,周天受回绝了,表示他认为粤匪现在有向东发展的迹象。他要堵住粤匪东去金华和龙游的道路,确保粮道畅通。

另一派则是本地派,以饶廷选这个总兵为首。

至于湘军,谁的话也不听,或者说谁给钱听谁的。

刘勇强虽然不出战,却对情报很重视,不断从饶廷选这里询问情报。饶廷选也头疼,之前头疼是没兵可用,现在头疼是兵太多了又调不动。知府已经报告了福建巡抚,巡抚晏端书上奏朝廷,要求以福兴节制金陵、江西两路,周天受节制徽州、浙江两路,并责令饶廷选会同策应。

这完全是和稀泥,还是各管各的。

对手那边却让人有点惊恐。

“已经确认,石逆就在城外!”

“石达开来了?”

刘勇强不由心里一紧,虽说他对自己的火枪兵有信心,都训练了五年了。虽然缺乏实战经验,可几乎每一个士兵他都练熟,每一个队长他都认识。武器装备又很精良,可真的遇见了这种史书上的名将,难免紧张。

第二日饶廷选急匆匆赶来:“你的兵能不能打?”

“打哪里?”

“东门大营。”

石达开今日一早突然开始全面猛攻,枪炮声不绝。

这是顶不住了。

刘勇强带两千人全部登城,连宝贝大炮都搬了上来。

东城墙上,大概有一千来人,都是绿营兵,城下太平军列队徐徐而来,双方互相放枪,罕见打到人。绿营装备的是正经鸟枪,射程有限,准确度更是稀烂。

双方此时相距还有三四百米,对方主要威胁的是东门大营,大营是绿营兵的大营。用原木搭建,外面和着泥巴。其中几处高台上架设土炮,紧靠护城河,营外却没有挖沟,算是一个失误。

“石逆已经分兵包抄了几处营垒,除了北门,全部被围。”

刘勇强看见徐徐而来,包着头巾的太平军士兵,他们配备火枪的比例似乎更高,前排人手一支枪,看造型是火绳枪。

“这应该是精锐了!”

刘勇强摩拳擦掌。

手下士兵战战兢兢,有人不小心走火,对面立刻倒下了一个士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打死的。

“马大勇!”

刘勇强正在校准大炮,他不打算先开枪,尽管他们已经进入了线膛枪的射程。

“王二,给他记二十军棍!”

喊完,愣了一下。王二已经走了,他一直将王二当副官来用,惩罚人这种事,都交给他做,所以王二人缘相当不好。

没有命令不得开枪,这是刘勇强立的军规,为这事没少打人。还好是有效果的,临战之际,也只有马大勇开了一枪,其他人都已经装填,瞄准,趴在城垛之后,就是不敢开枪。

终于大炮校准完毕,刘勇强收起测距仪。

“开炮!”

一颗炮弹瞬间落在排着横队朝城墙突进的太平军队伍之中,顿时周围十米空出了一片,附近人仰马翻。

饶廷选吓了一跳:“你这炮能炸?”

刘勇强昂首挺胸:“当然!”

饶廷选惋惜道:“可惜只有一门。”

刘勇强道:“我有二十门。”

“那不都拉上来!”

刘勇强摇摇头:“不用。”

接着下令:“全体都有,开火!”

密集的排枪过后,太平军阵型如同撞在了一堵墙上,瞬间倒下了数百个人,刚才被一炮打懵,阵型本就有点不稳,这次终于彻底乱了。

刘勇强这边的士兵已经在紧急装填了,看到所有人装填好举枪瞄准。

刘勇强大喝一声:“开火!”

寥寥几声枪响过后,密集的枪声连成一片,第一枪后,大家都有点耳聋,听见别人的枪声才会开枪。

这一排射击,直接打崩了太平军逼近城墙的部队,仓惶逃窜。

连带围攻北门大营的太平军都受到影响,抢夺浮桥逃过河去了。大营守军立刻开城出击狠狠绞杀了一阵,另一边又有一一队绿营兵从北边过来,看清是防守北门的冯日坤。

经过这么多年,绿营也好,八旗也罢,其实都已经练出了一批能打敢打的部队。

此时才是上午十点左右,太平军围城不过两个多小时。

但他们没有退远,在一里外整队,看似还要攻来。

饶廷选看出不对:“石达开是要打樟树潭!”

刘勇强也反应过来,他真的想往东去。

樟树潭挡住了往东去的水路,虽然有一些山口可以东进,没有水路,大军无法通行,因为粮草跟不上。

“不。他是打算控制粮道。”

饶廷选补充。

如果要东进,他们其实不太在乎粮草,跑来这里就是来吃饭的。

“周天授猜对了!”

周天受的判断,刘勇强以为是不肯服从福兴的借口,没想到他判断对了。也许正是看不上福兴的指挥,才不服将令。

一个小时后,对方才重整旗鼓再次进逼过来,不长记性,几乎是之前的操作。

结果刘勇强又是几炮过去,接着排枪三枪将其打崩,这次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彻底围死北门大营。

“你这两千人如果出去浪战,能敌一万贼兵!”

饶廷选发出赞叹。

刘勇强非常谦虚:“浪不了,浪不了。就守在城上打枪挺好的。”

只是他的手下似乎不这么想,因为他们看到被打死的太平军士兵周围,正有一群绿营兵在摸尸体。

此时已是中午,石达开没有再派人来打,全面撤围了。

慢慢消息确认,石达开亲率主力一万人,跟周天受的部队在樟树潭激战了半日,双方伤亡惨重。

同夏乡勇一战成名,下午时分,分守各门的副将、参将纷纷要求派开花大炮支援。

刘勇强就两个字: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