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唐修远这边,唐修远设局,以身犯险,实际上是为了钓一条大鱼。
唐修远早就察觉有北狄细作混入大魏,此次剿匪,也只是个借口,虽然京郊确实有山匪。不过这种小打小闹规模的山匪,根本不需要唐修远出马,京兆尹也不是吃干饭的。
唐修远此次收获颇丰,抓了不少北狄细作,连带着将一些西戎细作,也查了清楚。
唐修远之前跟宋霁初交代了王府的密道和密室,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北狄细作竟如此丧心病狂,在大魏京城之中,也敢对临江王府下手。
只是努力努力白努力,唐修远反倒是把面上的北狄细作抓了个干净。
内地里或许还有隐瞒的,也隐瞒不了什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会让他们吐干净的。
唐修远进宫跟圣上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结束,二十年前西戎被大魏所灭,西戎细作复国之心却不死,京郊的皇庄土地中,也渗入了不少西戎细作的势力。唐修远下一步要除的,就是这些皇庄土地中的势力。
临江王府名下铺子本来就不多,现在应该说是没有了,叶樟已经把临江王府在京城所有的铺子都兑了出去。可架不住临江王府名下的庄子多,回头还得麻烦宋霁初,协助料理王府名下的庄子,也给圣上一个能放在明面上的由头,彻查所有的皇庄土地。
最近圣上也烦得很,大皇子舒王、二皇子衍王、三皇子平王,没一个省心的,五皇子和八皇子又年幼,顶不了什么事。圣上是怎么看唐修远怎么顺眼,再多几个唐修远这样的,忠君爱国又有勇有谋的,自己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唐修远从宫里出来,准备回府,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回府之后,和宋霁初之间,唐修远却有些纠结。
好巧不巧,在宫门口,唐修远碰上了裴哲中。
“裴大人,可有空陪本王坐坐。”裴哲中应该能解答自己的问题。
“是下官的荣幸。”裴哲中并没有拒绝。
开玩笑,于公,唐修远是王爷,裴哲中可没虎到这个地步,拒绝王爷,于私,宋霁初与康兰馨是好友,唐修远是宋霁初的夫君,也算是康兰馨的娘家人,裴哲中还是得好好表现的。
“王爷可愿贵脚踏贱地,到下官府上坐坐?”看唐修远这架势,应该是不想回王府,那就来自己家里坐坐好了。
说是裴哲中府上,实际上这宅子,是宋霁初买的,是宋霁初给康兰馨的嫁妆。
宋霁初怕康兰馨不肯收,就说是广陵宋家送给康兰馨的嫁妆,把广陵宋家都搬出来了,康兰馨就不好不收了。
宅子规模和大爷宋筠的宅子差不多,都是二进院,离王府也很近。去大爷宋筠家里做客之后,裴哲中甚至怀疑,宋霁初是按照大爷宋筠的宅子,给康兰馨买的。
广陵康家从广陵启程上京,还在路上,这宅子也是刚买下来的,还得再拾掇拾掇,毕竟是婚房。
裴哲中领着唐修远进了门,裴哲中和康兰馨都不是出身什么大家族,也不讲究许多,除过看门的老大爷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娘之外,裴哲中府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下官府上简陋,让王爷见笑了。”裴哲中一边给唐修远倒茶,一边赔罪。
唐修远没说什么,只想着这宅子离王府近,日后康兰馨上京,也可以常常到王府与宋霁初作伴。
“不知王爷找下官何事?”裴哲中问道。
虽然唐修远是王爷,可裴哲中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与临江王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唐修远又是刚抓了北狄细作回京,总不能丧心病狂到还要安排公事吧。
“本王有事想问裴大人。”唐修远然跟着的人都下去了,屋里只有唐修远和裴哲中两人。
“下官洗耳恭听。”
“看得出来,裴大人是真心喜欢康姑娘。”唐修远又想起了裴哲中提起康兰馨的时候,一双笑着的眼睛,一定是真心喜欢和爱护康家姑娘,才会如此。
“下官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裴哲中软绵绵酸溜溜的语气,饶是唐修远,也忍不住抖了抖。
唐修远没说话,灌了自己一杯茶,又因为喝得急,呛到了自己。
唐修远的事情,裴哲中也听过,孩子们的生母,一直是唐修远心里的痛,偏偏那女子命薄,不仅做不了王妃,也已经撒手人寰。
“王爷定比下官忧国忧民,下官以为,王爷今日来找下官,也不是来与下官一起忧天下的。”裴哲中给唐修远递了方干净的手帕,唐修远接了过来,擦干净嘴边的水渍。
“本王没什么朋友,你算是一个。”
“王爷抬爱,下官受宠若惊。”
“有件事,本王想了很久,或许你能给本王答案。”
裴哲中没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和康姑娘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和兰馨在一起,下官很开心,哪怕两个人什么也不做,只是再发呆,亦或者吵架拌嘴,也觉得高兴。”裴哲中照实说,“下官也想的清楚,能与下官携手共度此生的,唯有兰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唐修远再次陷入沉默。
“王爷是想问胡娘子和娘娘的事情吧。”裴哲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唐修远还是没说话。
“下官也有个问题想问王爷,除过公事,王爷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唐修远想了想,自己是王爷,这个身份地位,甩不开,若有朝一日甩开了这个身份,自己一家人,估计也保不住性命。
“孩子们在府里玩闹,聒噪的喊着,我在院子里练武,边上放着现成的茶水点心和帕子,府里各处井井有条,不需要我操心。练完武在院子里闲逛着,若是下雨就猫在屋里,看书也好,小憩也好。晚上用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孩子们担心挨骂,会把吃剩的饭菜,偷偷倒进我的碗里,然后躲出去。”
这也是临江王府最为平常的一天。
“王爷希望,陪在您身边的人,是谁?”裴哲中继续问道。
是,宋霁初。
“王爷已经有了答案。”裴哲中笑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东隅已逝,桑榆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