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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岚不知道,如果太子没有过早离世,那么之后那些年,大雍朝的一桩桩、一件件惨剧是否能够避免。

只知道无论是对卫家,还是对百姓而言,太子活着的利远远大过于弊。

至少,由先皇亲自教养、素有贤名的太子,定好过为了谋取皇位,私自盗取军械,枉顾百姓死活的二皇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若有朝一日太子真能继位,定会重查五年前那场害得皇后娘娘以死明志的后宫巫蛊案。届时,扣在卫家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也将洗清,卫家自然能沉冤昭雪,重返京城。

卫云岚并不完全将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但如果有这样一条捷径可走,又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是殒没在宫中的,宫内并未将死因传出,不过沈峰和薛玲珑私下曾讨论过这件事,两人都猜测太子之死定是宫中人下的手,不是贵妃娘娘、就是二皇子,又或者是早就看太子不顺眼的当今圣上。

无论下手的是谁,宫内危机重重,得想个办法事先提醒太子。

只是如今她已远离京城,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与太子那边搭上线?

卫云岚凝眉思索,却不知自己已在无形之间化解了这场危机。

“地龙翻身,乃当今昏庸,上苍降罪”的说法在京中越传越凶。

没有人敢明里议论皇帝是非,私下却无比认同这则传言。

毕竟近年大雍经历的灾祸,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多。尤其今年,先是潭州水灾,再是这场地动之灾,整个大雍版图将近一半的地方,都受到了灾害波及。

再加之北蛮蠢蠢欲动,西凉不时侵扰,先帝过世短短十年,曾经繁荣昌盛的大雍,竟就沦落到如此风雨飘摇的境地。

真是可悲,可叹!

朝堂之上,气氛比民间更为凝重,各州受灾情况八百里加急呈于案前。

内阁大臣们愁掉了一把把头发。

不说别的,单是一个涵州,死伤人数就远远超出万人,最严重的一个县城由于地裂,竟有整整半城百姓,直接活埋在了地下。

哪怕涵州指挥使命下属军差全部出动,也根本救不过来。

如何救灾,安抚受灾百姓是个难题。

更大的难题却是,运往西、北两地的粮草又该怎么办?

“涵州素有大雍北地第一大粮仓之称,这场灾祸怎么偏偏就发生在涵州!”内阁大学士曹大人叹了今日不知第多少口气。

但凡这场灾祸发生在秋收之后,都能好上不少。

“受灾最严重的涵州、遂州、齐州这三州百姓,几乎都已向别州逃离,今年这三州的粮税是想都别想了。”

“边关粮草吃紧,少了这三州的收成,倘若其他受灾州府再减轻粮税……又该如何供给前线?”

问题一抛出来,内阁众人一阵沉默。

大家都心知,已经少了那三州的收成,其他州府无论如何不能再减轻赋税。

甚至一些受灾较轻的地方,不但不能减轻,还要加重。

只是这样一来,又该如何安抚百姓?

“除非……陛下肯效仿先皇,下罪己诏。”

说这话的,是内阁一位姓卢的大人,刚一开口就被身旁的同僚扯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你忘了督察院卫大人的下场?”

皇上这两年本就越发容易暴怒,谁敢在这个时候谏言让皇上下罪己诏,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好在这时皇上不在。

经同僚提醒,卢大人也急忙闭了嘴,毕竟他还不像卫大人,有个在宫中做妃子,女儿嫁去和亲了的表姐。要是惹恼皇上,可没人为他求情啊!

只是卢大人再如何在心里祈求,方才的话不要传入皇上耳中,孝仁帝还是知道了今日内阁众人议论的内容。

“罪己诏?”

孝仁帝阴沉着脸,寒声道,“卢广为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陛下息怒。”凌贵妃亲手斟上一杯清热消火的凉茶,递到孝仁帝手上,接着又绕到身后,轻轻为孝仁帝捏起双肩,柔声宽慰:“要怪只能怪年景不好,这天灾又非人祸,怎么赖也赖不到陛下身上。”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孝仁帝心坎里。

孝仁帝满腔怒火,都被这几句柔声细语抹平了不少,轻拍了拍凌贵妃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背,感叹道:“还是爱妃最明事理,要是朝臣与百姓也都如爱妃一般明理就好了。”

凌贵妃顺着孝仁帝的动作,停下双手,却仍依偎在孝仁帝身旁,柔声说:“不过倒也不怪卢大人他们想出这个主意,毕竟百姓的怒火也需要平息……”

孝仁帝下意识皱起眉头,紧接着便听凌贵妃话锋一转,“巫蛊之术有违天和,想来上苍问罪,问的也并非陛下之罪,陛下何不将真正有罪之人推出?”

孝仁帝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右手在座下猛地一拍,朗声大笑,“还是爱妃有办法!”

“来人,唤太子!”

东宫,早已做好准备的齐诩,听到孝仁帝身旁的刘公公亲自来唤,嘴角微微挑起。

凌贵妃果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扳倒他的机会。

而他那父皇,一如预料中那般愚昧。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很快,他便能脱离这囚困他十年的牢笼,亲眼去领略皇祖父口中,大雍的大好河山。

下崖村,薛老伯家的西屋里。

两个丫鬟眼眶通红的用帕子轻轻为卫云岚擦拭双腿,“小姐,疼不疼?”

当然是疼的,第一次长时间骑马,在马背上赶这么久的路,卫云岚双腿内侧磨得一片通红,有些地方还擦破了皮,但她却未表现出来,从始至终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若非褪下衣服看到,凝霜和听雪都不知道自家小姐腿上磨伤得这么严重。

坐在一旁的羽七,听到丫鬟们的惊呼,也将视线扫来,瞥见卫云岚腿上的伤势,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这位卫姑娘倒真与其他养在深闺中的贵女不同,单是这份耐力便远胜寻常女子,难怪主子会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