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吓到的西门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细狗,一张苍白的枯瘦脸颊彻底从兜帽之中显露出来。
非常普通的一副相貌,整个就像是一名严重营养不良的侏儒,但其身体骨架却又和正常人差不多,就显得十分的怪异。
被犬吠惊得露出了真容,西门哀阴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细狗,惊得这条细狗蜷缩呜咽不止。
仿佛得到了某种满足,西门哀慢慢的重新戴好兜帽,那种阴冷的气息复而强盛,几如劲风扑面而来。
“狗叫了,似乎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赵大人,你的运气真可谓是洪福齐天。”
西门哀沙哑的声音陡然传出,其隐藏在宽袍大袖之中的手臂看不清动作,似乎做了什么,似乎又没有。
只是地上的细狗持续性的呜咽,似乎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当着他赵平乱的面下药,真是不得好死。
装作掏兜的样子,赵平乱从电商系统之中拿出一只宠物营养膏出来,浓郁的香气立马让地上的细狗振作起来,开始疯狂的舔舐地上从未见过的美食。
劣质香精,鲜味香精,人狗通杀的科技与狠活。
吃得忘乎所以的细狗,哪里还记得被西门哀下了什么毒药,一顿极致的味觉体验下肚,什么病都好了。
在临死之前,至少能够在这种味觉诱惑下干成很多事情。
驱使着细狗继续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后面跟随的西门哀,似乎显得更加的阴冷。
计划被连连破坏,是个变态都会产生愤怒的直接观感。
也不知道这个西门哀,会在什么时候对他这个洛阳总兵出手。
向前走出一炷香的时间,满怀热忱的细狗突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是嘴里的舌头不住的喘着粗气,一股浑浊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只狗的寿命也就只有这几分钟了,西门哀的毒药已经生效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一只收集关键气味信息的细狗,这个西门哀,倒是个真小人。
特意转身看了看,似乎能够从西门哀的身上感知到一种独特的欢喜情绪波动。
这个阴险的死变态,竟然会在一只细狗的身上产生快感,下限程度又被刷新了一级。
“公羊智,去附近随便弄只狗过来。”
赵平乱淡淡的吩咐一句,立马让西门哀身上的得意之色烟消云散。
一条狗而已,京师之中遍地都是,你又能够杀几条。
杀狗不行,难道要去杀人吗?
这是当前摆在西门哀面前的一个选择题,正在思索之间,西门哀只觉有一双不善的眼睛正在仔细的打量着他。
迎着目光看过去,是一双满含杀意的挑衅眼神。
这是一种来自于上位者的无情碾压,也是一种来源于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一个刑部的小小主事而已,又能对一镇总兵产生怎样的威胁?
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杀二品武官不成?
仅仅只是基于一些心理层面的威慑,以及某些见不得人的阴谋勾当,又能对一个不惧生死的武官产生怎样的影响?
一个将自己的肉身都暴露出来的变态,在真正的铁血暴力面前,又能算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阴谋诡计在明牌状态下所呈现出来的基本缺陷,也是其绝对弱点。
现在,赵平乱基于这样的弱点所展开的攻势,就是在让西门哀明白真实杀戮与虐杀变态之间的本质区别。
杀戮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在物理层面消灭敌人。
虐杀变态,不过就是想要通过虐杀的残酷性来恐吓其他人罢了。
杀戮,不带有任何个人情感,所以下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
虐杀变态,为了获取足够的快感,往往会尽可能的延长虐杀的过程,这就会给自己留下巨大隐患。
一个干脆利落,一个拖沓缠绵,高下立判。
仿佛感觉到来自于赵平乱身上的强大威压,西门哀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竟然在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
这是对于更强力量的一种本能畏惧,也是心态开始出现问题的开始。
某些时候,一个变态的心态出现了问题,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输了。
跟在一旁的南宫翠山见到此种情形,双腿不由得开始猛地颤抖。
多么熟悉的连环压迫感,一浪高过一浪,一层高过一层。
只要身处于赵平乱的面前,便有种逃不出其五指山的错觉。
似乎,所有人在赵平乱的面前不过就是赤身裸体的蝼蚁,是能够被随意揉搓的卑微浮萍。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仅有秀才功名的武官,一个以战场杀伐为强项的存在。
一如之前西门哀所猜测的那样,赵平乱这个善于杀伐的存在,近期之内便大批量的屠杀三五百人。
这样的恐怖存在,一旦真的杀戮起来,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恍然之间,南宫翠山回忆起了之前在鸿运酒楼之中的场景。
那个时候,赵平乱就肆无忌惮的说过,杀死他南宫翠山,也不过就是一次技术性的尝试。
纵使现在街道之上人山人海,南宫翠山也依旧生出了些许刻骨的阴寒之感。
一如此时的所有路人都凭空消失了,他又再次出现在当初的那方窗口之前。
能够逼得他服软的西门哀都输了,那么他南宫翠山继续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西门哀是继续抵抗赵平乱的底气,现在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依旧败得一塌糊涂,这种结果,是令人绝望的。
绝望过后,又是一种莫名出离的愤怒。
这个西门哀,难道就只会使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吗?
毒杀一条细狗,却连赵平乱的衣角都不敢冒犯,这种废物,是怎么获得刑部伥鬼称号的?
愤怒过后,又是一种不可遏制的惶恐。
当初就已经言明要投靠赵平乱,现在背叛而去,又何面目继续跪地求饶。
再者,这样一个反反复复的手下败将,有资格继续成为己方阵营的一员吗?
惶恐之中,南宫翠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既然不能成为盟友,那么就成为一个中立派吧。
从今往后,赵平乱与周延儒之间的纠纷,他就不参与了。
“西门哀,你不是说要带着本官去见世面吗?
现在世面在哪里?
你的惊喜又在哪里?
总不能,就是为了在本官面前展现杀狗的技能吧?”
这话,就是在对赵平乱示好。
不一定是想要重投赵平乱的阵营,但至少也要做到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话之后,南宫翠山便开始彻底的自我边缘化,对于场中的局势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架势。
南宫翠山相信,以赵平乱的水平,他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示好举动。
西门哀原本就受到来自于赵平乱的无情攻伐,现在更是受到来自于己方的压迫,一种久违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种仿佛藏在幼时记忆之中的无力感,使得此时的西门哀十分的愤怒。
他想要杀死这里的所有人,但局势的特性又让这种愤怒只是一厢情愿的无能狂怒。
“你不可能找到建奴的藏身地!”
西门哀沙哑的声音狂吼而出,就像是一个疯癫的人在疯狂的颤抖嘶吼,带着某种病态的癫狂。
这种莫名其妙却突然而至的癫狂,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之感。
毫无惧怕的整体观感,只是觉得这个藏在兜帽之中的阴冷男性有些精神不正常。
或许,是因为赵平乱对他的压制作用太强,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这个喜欢戴着兜帽的枯瘦男性,表现得像是一个喜欢自我封闭的废物。
没有人会去设想,这个恐怖的存在,会在夜晚造成多么巨大的伤亡和恐惧。
此时此刻,这就是一个精神趋于崩溃的废物,一个被赵平乱给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卑微存在。
只敢玩一玩阴招,杀一只可有可无的细狗,说一些崩溃至极的威胁话语。
像是一个不太成熟的三岁幼童,却不像是一个能够隐于阴影之中的杀手。
又或者,这就是杀手见光死的一种特性。
又或者,所有的恐惧,都只是来源于黑夜的隐匿,来源于人类想象之中的惊恐幻觉。
一旦黑夜的伪装褪去,所谓的疯狂,所谓的变态,也不过就是百十来斤干枯躯体的无能躁动。
这样的存在,一刀便死,一脚便残,卑微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