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大佬,其实都代表着一系人脉,也代表着一个政治团体的利益诉求。
兵部的、户部的,甚至是吏部的,都有需求赵平乱的地方。
赵平乱就是带兵打仗的,兵部是绕不开的,户部的钱粮,也是绕不开的。
至于吏部,现在赵平乱手中的将帅,基本上都是由赵平乱自己任命,可是随着赵平乱越做越大,手下单独开营的将领越来越多,那么这些官员的名额,就不能全都是赵平乱一个人的了。
有些人想要走关系,弄一些能够在军队中历练的名额,甚至只是一些军队后勤的文职,这些都与吏部相关。
甚至于未来赵平乱真的成为了一域封疆大吏,那么统管一地军政的赵平乱,就要将此地的本地豪门大族考虑进来。
官员的任命,这都是一系列的复杂利益博弈,与吏部都是脱不开关系的。
可以说,此时能够有吏部的堂官派遣亲信过来,这就是对于赵平乱最好的一种看重。
至于入阁的重臣派遣亲信过来,那就显得更加的令人感到玩味了。
现如今关外满清虎视眈眈,关内三大流匪云聚大别山一带,对南直隶呈现出一副绝对的压迫姿态,这些都是各位阁老的心病。
赵平乱这个可堪大用的武将,正是帮助阁臣解决心病的良药。
接下来,到底是哪位大佬,会优先会见赵平乱呢?
“吏部尚书门人,请求会见赵平乱赵大人。”
就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中,一声清亮的传唤声从楼上响起。
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吏部尚书李日宣。
吏部尚书,这是在场所有大佬之中与赵平乱的利益关系最轻的一个,也是战略投资最远的一个。
他第一个出场,着重凸显出一个无担一身轻,算是为大伙打了一个前站。
可是,有些心思深沉之辈,又从李日宣的身份上看出了一些猫腻。
这李日宣,是名臣李邦华之子,这个身份就极其不简单了。
李邦华身为崇祯二年的兵部尚书,是革新军队的积极分子,只可惜因为整顿京营的缘故,得罪了太多人,以致被削官还籍。
此时李邦华的儿子李日宣第一个召见赵平乱,这虽然看似无关紧要,但细品之下,却又似乎耐人寻味。
难道,远在南京的李邦华,因为当今南直隶的危机局势,也想要提前与赵平乱打好关系吗?
这种政治图谋,可就太过于长远,也太过于老谋深算了。
对于这帮六部基层官员来说,也确实太过于超前了,所以很多人就算想到了,也并不想深究。
因为这种东西,与他们之间的段位相差太多了。
就算知道了,也很难在其中牟利。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好头已经开始了,又一声中气十足的传唤声陡然响起。
“户部尚书门人,请求会见赵大人。”
两个部院大佬同时求见赵平乱,这在给足面子的同时,也让场中的氛围开始充满了火药味。
这种正面的硬刚,在其背后,很明显有一团汹涌暗流正在疯狂的角力。
户部和吏部正面对抗了,一个财神爷,一个官帽集散地,都是不好惹的。
可是,吏部乃堂堂六部之首。
吏部第一个跳出来召见赵平乱,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
这个时候户部突然跳出来搅局,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因为赵平乱屡立战功,多有缴获的关系,使得户部对其也更为看重了吗?
想想也是,若是赵平乱能够帮户部解决一定的税收问题,缓解了整个大明的财政压力,这将会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功劳。
甚至想得更加深远一点,未来赵平乱为一方封疆大吏,其所关联的税收,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到时候,多少人想要依靠赵平乱的缴获能力发财致富,那可就真的很难说了
财货动人心,一个能够提供强大钱袋子的地方实力派,谁人不想将其给招入麾下?
这里面的火药味,就算连不懂行的六部基层官员,也已经有些心惊肉跳了。
这赵平乱刚来京师,竟然便卷入到一场无形的政治旋涡之中。
是福是祸啊?!
正因为场中的局势瞬间变得复杂难明,一众六部基层官员显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整个客栈大堂之中竟然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左顾右盼者的审视眼神,在无声的交织出一张人情险恶图景。
政治智慧、情商高低,在这一瞬间,全都展露无遗。
未来的成就高低,彼此之间的攻伐算计,其实在这一刻也已经显露无疑。
有的人能够得巨擘青睐,一朝飞黄腾达,也仅仅只是因为这种些微的差别。
所有的眼神都在静静的打量赵平乱,赵平乱却依旧只是淡淡的保持微笑,却并未有要主动上楼选择的意思。
这种僵持举动的持续时间长了,自然引起了在场一众六部基层官员的好奇和审视。
被两位六部堂官召见,不主动应答,这就是一种倨傲的态度。
不过,这种倨傲的背后,似乎又能品出一定的深意。
若是贸然的选择其中任何一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等同于是在选边站队。
青睐那一方,就会怠慢另一方。
这也确实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
或许,唯有像赵平乱这样,两边都不抉择,这样才是一种平衡的中立态度。
谁也不青睐,谁也不得罪,那么自然也就会相安无事。
可是,怠慢之罪,终究还是存在的。
而且,还是两边都怠慢了。
其中利弊得失,确实难以进行衡量。
“哎呀。
就算谁也不得罪,主动的拒绝六部堂官的召见,这也是一种怠慢呀。”
有城府差的,因为对于场中的局势实在是看不破,心痒难耐,于是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询问了出来。
此种冒昧的举动,并未取得预想之中的轰动,也没有获得任何的有声回应。
所有沉默的官员,都只是对其报以一种莫名难解的无声微笑。
这种微笑,礼貌,却也疏远。
更像是一种看待傻子一般的眼神。
眼见局势如此,这名率先发言的基层官员,不由得肠子都悔青了。
当了出头鸟,却又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真是晦气。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多的老鸟都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这个答案更是不能随意的说出来。
赵平乱之所以敢于拒绝六部堂官的召见,并不是因为其恃才傲物,而是因为真正的六部堂官根本就没有到场。
户部尚书没来,吏部尚书也没来。
来的只是两个六部堂官的亲信。
这种微妙的格局,你说赵平乱得罪了他们,那就是得罪了他们,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对于一个仅仅只是具有代表权的门生,其实他们不过就是背后势力的缓冲层罢了。
站在全局层面来分析,基于整体的得失上来分析,得罪六部堂官亲信的得失,总比要彻底得罪一方利益集团要好得多。
要知道,利益集团的背后,站着的可真是六部尚书。
可以说,在没有彻底答应任何一方之前,赵平乱越是周旋,其实也将会越是安全。
基于这样的理解,那么对于缓冲层的揉搓,也就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说法了。
这就是一种最为强大的政治嗅觉。
付出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如何去衡量这些得失的大小,这就是一个政治家是否成熟的基本标志。
现在,赵平乱的这种抉择,就是当前状况下最好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