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向都和崔莹离去,他也不阻止,直接转身回家。而见少年离去,林襄、张柱等一众高手也相互搀扶着返回向家宅院。
林襄等人进入向家宅院,正好见向都、崔莹面无表情坐在堂屋之中,而向家一家老小则全都小心翼翼站在他们前方五六步外。林襄让其他高手各自去休息疗伤,而他和张柱则一同向堂屋走去。
见两人即将进堂屋,向都终于发话,对向家众人责问道:“那少年说是为你们而来,你们说说吧,是怎么招惹了人家?一个个都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人都敢去招惹。”向都之父,一个大腹便便,脸上横肉白皙的中年,见儿子儿媳皆是面色阴沉,说话毫不客气,也不由叫屈道:“这小子我见都没见过。”说完这句后又看向其他人问道:“这小子是你们谁招惹回来的?”
向家众人一个个连连摇头,并且口中极力否认。向都见状,深吸口气,阴沉道:“一天天尽会惹是生非,惹事了还连别人样子都记不住。”向家众人皆面露冤屈之色,他们是真想不出在何时何地招惹过这么一个少年。见向家众人如此神情,刚刚走入堂屋的林襄走到向都旁边的座位坐下说道:“他们不认得也正常,这少年年龄尚小,身体处于快速成长阶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外形大变。而且,他们招惹这少年时,这少年应该尚处于幼年,不然凭他的本事,肯定当场就报仇了,何必等到今日。多年过去,他如今相貌与当初相比,肯定大不相同。”
听他这么一说,向都也反应过来。之前他因家人招惹到这个少年而满心愤怒,不愿多想,如今林襄分析,他自然瞬间明白其中道理,他也因此沉下心来开始思考。沉思一会儿后,他开口道:“这少年说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而他定下禁足百年的报复,那么与他结怨之事应该已过去十年八年。当时,他应该也就五六岁,或者更小一些。”说到这里,他看向前方向家众人,说到:“你们自己想想,那段时间有迫害过什么人家?”说到此处,他又着重看向那些十来岁的少年,说道:“尤其是你们,好好想想当初有没有跟什么同龄人起争执,仗势欺人。”
听得向都和林襄的分析,向都之父心头一动,就要开口,不过却又及时止住,露出思索之色沉默下来。然而向都几人感知敏锐异常,他的异常反应怎么瞒得过他们,于是几人皆看向他,向都恼火道:“都现在这时候了,想到什么还要隐瞒?”
向都之父被自己儿子如此责怪,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不过他心中虽然难堪,但还是老实说道:“差不多十年前,也就是你刚进入太学之后不久,我们家逃走了一户农奴。当时,附近官绅正想巴结你,所以我就给他们知会了一声。他们这些人倒也认真,直接发出了通缉令。现在想起来,他们家正好有两个小孩,算下来,如今一个正好十四五岁,一个年近二十。”
向都几人心头一颤,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而听到这少年还有个兄长,几人不由生出些绝望。向都神情语气艰涩道:“这少年还有个兄长?”一个少年就如此难对付了,居然还有一个年长几岁的!这少年已如此厉害,那么他的兄长呢?
向都之父倒是没想这么多,笃定回答道:“确实是兄弟两人,现在想想,当时那个小孩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胆大包天,小小年龄便想着取代官府收我们的税。当时我还当他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没放在心上。”林襄听他说完,有些希冀的问道:“只是小的与众不同么,另一个呢?”
向都之父微微摇头,说道:“对大的那一个,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完全没接触过。之所以会接触到那小孩,其实也不是我主动去的,而是他见到我时自己凑上来的,想要问为什么我们不用干活收成却是我们的,我跟他的接触也仅此一次。当时他还不到一岁,便能正常说话走路,而且思路清晰,这让我很是惊讶,所以会有些印象。”
向都几人听他如此说,刚刚燃气的丝丝希望立马被浇灭。开始只说少年与众不同,让他们怀有些许侥幸,觉得他兄长没表现出什么突出之处,那么就很可能跟普通人无异。但向都之父一番解释,他们却知道原来是他们多想了,不是少年兄长普通,而是他根本没注意过所有人。最难受的还属向都,他心情沉重的同时,更是懊恼,既然别人那么出众,为何就不知道招揽?若是当时与这少年交好,不止现在不会有这灾祸,将来必然能为他们向家带来莫大的好处。
四人沉默好一会儿后,张柱极不自信道:“我们也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种天才,千年万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他家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也该不会个个如此。”林襄微微摇头,说道:“一母同胞,其兄长就算不是这种天才,也必然不同凡响,天赋应该比我们强不少,就算退一万步说,至少不该比我们差。而其年龄还大上四五岁,那么他的实力应该也不会比这少年弱多少。更有一件事不得不防,就是我们之前所讨论的他的背景。如此,要想对付这少年,不能单单着眼于其个人,而是要有最坏的打算。”
听他如此一说,向家众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时间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而向都、崔莹也是一颗心直沉谷底,面色阴沉至极。见状,林襄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他既然只是禁足你们百年,只要你们不违背他的禁令,他应该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向都阴沉道:“当今正值大争之世,若是错过,往后两三百年必然都再难有所作为。而将来再次出现这种时机,我族可不见得能有堪当大任的俊杰。更有甚者,若是不能在这次乱世之中有所作为,我族现有的这点产业估计也会为他人所夺,将来即便出现俊杰,也难以成才。”作为太学弟子,崔莹、林襄、张柱他们这些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他们这些人皆志向高大,目光长远,自然不会甘心错过这次机遇,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陷入下等阶层。他们甚至可以肯定,少年之所以对向家做出这个惩罚决定,就是要让他们向家错过这次机遇,永世不得翻身。
崔莹此时也不敢乐观,虽说她是崔家嫡系子孙,但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她和向都不能在这次乱世之中取得一定的成就,崔家虽一时间不会彻底断绝跟他俩的关系,但肯定也不会再重视他俩。而一两代之后,他俩的后代必然跟崔家后代形同陌路,无法得到崔家的照料。也就是说,他俩的后代,几乎注定沦为下层人。想及这些,她神色阴沉的看着向家众人,恨不得立即与他们断绝关系。
包括向都在内的向家众人自然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崔莹,见崔莹神色,向家众人全部生出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心头狂跳,差点都想跪下来了。他们都明白,他们向家之所以能有现今的好日子,不是因为向都多优秀,而是因为崔莹和她背后的崔家的支持。若是崔莹说要放弃他们向家,他们敢保证,他们向家立即就会被别人撕得渣都不剩,哪怕有向都也支撑不下去。
向都连忙出言转移崔莹的注意力,向林襄和张柱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办法?”两人沉思一会儿,林襄说道:“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你们现在可做两件事。一是你们立即撤销通缉令并找到他家人赔礼道歉,请求他们一家的原谅。只要表示出诚意,就算没能让他回心转意,日后有违他的禁令时,只要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应该也不会苛责。二是静观其变,相机而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种人,一生注定不可能平淡,必将磨难重重,他要么扛过所有磨难极尽辉煌,要么于磨难中夭折,而夭折的可能性显然要大得多。”
听他这么一说,向都和崔莹心中总算是得到一些宽慰。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其中道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不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越是杰出,那么其一生必然越是坎坷凶险。这少年现在尚未真正出世,就已上了天导上师和朝廷的诛杀名单,这不得不说就是冥冥之中的天道。而天导上师有指示,必然会有不少势力会响应,以少年的行事作风,估计用不了多久还会得罪不少人,到时很可能被全天下所不容。如此,他即便有天大本领,只怕也要早夭。
向都点点头,说道:“这少年现在既然已出头,那么他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如之前般谨慎躲藏,正是找到他们的好时机。不过现在我和崔莹不方便出去,以免那少年再次出手,所以此事要麻烦你们两位了。”林襄也点点头,说道:“我等莫逆之交,自当相互照应,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向都拱手致谢,然后说道:“我看此事还得多做准备,在找寻这家人这段时间,还请两位帮忙多请些师兄弟前来。如此,到时就算是不能谈拢,也可跟他再拼一拼,最好能直接将他除掉,以免他将来成长到不可制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