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
翠荣泪流满面,直接跪了下来。
钱班主赶紧过来将人扶起来:
“来来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位是……?”
他看着宋恬,问。
“哦,我看她一个人晕在路上,怪可怜的。
就让人抬回家,找了大夫给救了过来。”
宋恬抢在翠荣前面开了口。
她见这个钱班主虽然表情做的到位,但眼里却没有多少悲戚之色。
就觉得有点问题。
“既然翠荣已经找到家人了,那我就先告辞……”
刚要假意告辞,班主已经十分热情的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原来是翠荣的救命恩人!
我虽然只是她的班主,但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差不多已经将这些孩子都当成亲生骨肉了。
你救了翠荣,就相当于救了我。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怎么也得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说着不等宋恬拒绝,就半拉半推的将人往屋里推。
还不忘回头招呼翠荣。
“翠荣,还等什么。
快陪恩人到屋里说说话,我去叫何伯做俩好菜,再买点好酒!”
翠荣心里高兴。
她终于到家了!
也顾不上继续伤感,擦了擦眼泪就追了上来。
扶着宋恬一起进了屋。
这好像是一间书房。
当中的空地上,放了一张茶几,两张凳子。
右手边是一张大大的书桌,桌子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有一只做工精巧的香炉。
正袅袅冒着香烟。
靠墙是一只高大的书架,码放着大大小小的书籍。
“呵,老朽不才,虽没考上功名,但酷爱读书。
让小娘子见笑了!”
钱班主看宋恬总往书桌那边瞟,谦虚的捋着胡子解释。
宋恬笑了笑,也没搭话。
钱班主将两人让到茶几上坐了,自己就要出去沏茶。
“翠荣先陪恩人坐,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抬腿走了出去。
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翠荣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拉着宋恬的胳膊:
“宋娘子,是不是我们都猜错了?
钱班主对我这么热情,不像是骗了我的样子……”
她眼睛又红了红。
“我可以跟他说了吗?
也好叫他赶紧帮忙找人!”
她已经逃出来差不多一天了,其他姐妹被还被关在那个鬼地方受苦。
也不知那帮打手有没有虐待她们。
翠荣每想及此,都觉得心急如焚。
宋恬却是摇头:
“我怎么觉得,这个钱班主有点奇怪?”
翠荣是近乡情怯,不愿往那方面想。
可在宋恬看来,他的许多反应都有问题。
“哪里奇怪?”
翠荣不解。
宋恬耐心的解释。
“若是他不知你被骗,见了面应该是先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可他却说,回来了就好!”
翠荣想了想。
“可我刚进门的时候不就对何伯说了?”
宋恬点头:
“所以你只是对何伯说了,可并没有告诉你的班主。
而且他见你一个人回来,并没有多少惊讶,也没问你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翠荣不吱声。
虽然她极不愿承认。
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那……?”
她无措的看着宋恬。
宋恬拔下头上的簪子,在腰间的荷包上戳了个洞。
“一会儿他若进来,我会出言试探。
我们两个弱女子,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有什么破绽,先不露声色。
大理寺的人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只要不被他制住就行。”
翠荣脸色凝重,摸了摸发髻里的药包。
郑重点了点头。
钱班主过了好长时间才端了一壶茶进来。
“不知道你们突然回来,老何连口热水都没备下,让二位久等了。”
他抱歉的笑着,给宋恬和翠荣都上了茶。
“谢谢。”
宋恬端了茶杯道了谢,却并没有喝。
谁知道这茶里有没有别的料。
“翠荣说她被骗之前,是班主说接了京城大户的单子,将她们租去帮忙办寿宴。
可否问一下班主,是哪家办寿宴这么大排场,要租这么多人用这么长时间?”
她问。
钱班主脸上的笑意渐渐尴尬。
“呵,就是……
就是朋友介绍的,好像……好像姓张。
小娘子觉得有问题?”
宋恬把茶杯放下。
这问题可大了!
“翠荣和你的一班姑娘被人以租借为由骗走,班主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她继续追问。
钱班主转了转眼睛,两手一摊:
“着急啊,我怎么不着急!
这些姑娘可都是我从小培养到大的……”
“那你为何不赶紧报官去找,却在这里陪我们聊闲天?
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听说过哪家姓张的大户寿宴规模如此之大!”
宋恬一连三问,把钱班主弄得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这……呵呵……”
“真是你!”
翠荣上手抓住了钱班主的胳膊。
宋恬嘱咐她不露声色。
可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当亲人一般敬重着的班主。
她很难藏住情绪。
“真是你把姐妹们卖了!”
面对她质问的眼神,钱班主倍感惭愧,低了头不说话。
翠荣上手就锤了他一顿组合拳:
“你若缺钱,咱们姐妹都会帮你赚。
可你却狠心把她们都卖给了青楼!
你可知道,翠萍受不了打,同意去接客,却被恩客折磨的受不了,跳楼死了!”
钱班主原本抱在胳膊底下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还有翠红,她为了帮我逃出来,把自己送给了守门的打手。
来给我送钥匙的时候,下体还一直流着血,走路都走不直了!”
翠荣满心的绝望,伸手就拔了头上的银簪。
把宋恬的嘱托都忘到了脑后。
“你这个丧尽天良……”
可还没来得及靠近班主,她就觉得两腿虚软,头脑发昏,浑身无力。
一头栽倒在地。
“翠荣!”
宋恬刚才就想阻止她冲动,可突然觉得身体沉重,根本动不了。
此时见翠荣晕倒,才意识到了不对。
她们这是中招了?
可也没喝姓钱的给的茶呀。
天旋地转之际,她看到了书桌上那盏袅袅升腾的香炉。
原来是它!
“翠荣,我也不想卖你们的,可是那人开的价实在是太高了。
我又欠了一屁股债,实在拒绝不了啊!”
钱班主看着晕过去的翠荣,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动弹不得的宋恬:
“还有你。
本来没你什么事儿,可你偏要自讨苦吃。
那些人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事,我也是没办法……”
宋恬听到这儿,终于再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