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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恬好奇的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见一个人影歪倒在地上。

如今顾客不多,放在外面让顾客等位的凳子都撤了,少年的身影扑倒在地上,显得格外凄凉。

宋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往外走去。

王铁山给他大儿使了个眼色,王锁柱也便跟着出去了。

少年趴在地上,脸朝下。

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有深深浅浅的鞭痕,想来是挨了一顿毒打。

宋恬正纳闷孔缺怎么会找到她这里?

王锁柱上前将少年翻了个身。

“根生?”

宋恬看着少年的面相,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就只见过一面,还是在人声嘈杂的谢家议事堂上。

而且这小少年看起来比根生瘦弱,脸上还沾了不少血迹泥污。

“快点救人吧,我从黄府把他捞出来,人都快没气了。

问他是哪儿的,他就只认识谢家,我想着你夫家不就是谢家的,就给弄这儿来了!”

孔缺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走出来说。

年岁面相相近,又是认识谢家的,想必就是根生了。

宋恬示意王锁柱将人抱起来,赶紧找个医堂给看看。

只是纳闷不是说根生得了谢云哲的银子就不辞而别了吗,怎么如今却落魄成这样!

县里的医馆不比济生堂,宋恬给根生治病又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生意若再没起色,她就只能关张大吉了。

让王锁柱把根生背回店里的时候,宋恬悲观的想。

孔缺竟然还没走,正坐在店里大吃大嚼。

“宋娘子你这吃食可真是美味,怎么店里生意却如此冷清?”

他一边畅快的喝了一碗绿豆汤,一边问刚进来的宋恬。

王铁山在一边瞪着两只眼,看他吃了两碗凉皮并三个肉夹馍,却没有要给钱的意思。

有些恼怒。

宋恬让王锁柱将还在昏迷的根生背到后院,放在她之前住的房间里。

“你是在哪里碰见根生的?”

她坐在孔缺对面。

这人已经换了衣服净了面。

既非高僧也非道士的打扮,看着就是个书生模样,别说样貌还有些清秀。

“哦,城东的黄府叫我去卜卦,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这小子被一帮护卫围住了打。

眼见着就快被打死了,贫道我慈悲为怀,就开口给救下来了。”

孔缺说着,下意识就要去捋颌下的胡子。

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本色出镜,就尴尬的挠了挠下巴。

宋恬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而是好奇的问:

“城东黄府?

哪个黄府?”

不会这么巧吧?

孔缺打了个饱嗝,又拿了桌上的牙签剔牙。

书生的文雅和风度荡然无存!

“当然是本县最出名的乡绅,黄家栋的府邸。”

他很骄傲的翘起了二郎腿,颇有些“看我多牛”的自豪感。

但想起前不久还被宋恬当众拆穿了把戏,挨了六十鞭子。

刚翘起来的腿又不自觉放了下来。

“你知道,越是家底丰厚的富豪,越是相信气运之说,何况那姓黄的还做过不少缺德事!”

孔缺怕宋恬会说他行骗损阴德,心虚的解释着:

“我也只不过弄点糊口的钱。”

说着就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委屈道:

“上次被谢家抽了六十鞭子,我这两条腿差点保不住。

你也知道如今的药价可不便宜……”

虽说他挨鞭子的时候使了些小手段,但到底是伤了些皮肉的。

他的确是稍有夸张了些,宋小娘子不会不理解……吧?

“他找你算什么?”

宋恬却不在乎他后面说了些啥。

真的是黄家栋!

谢云哲说此人不会善罢甘休,让宋恬小心着点儿。

她这饭馆也被他弄得半死不活。

宋恬只是想了解了解这个为富不仁的乡绅。

孔缺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对姓黄的这么关心。

“嘶……

虽然我是个骗子,但也有自己的道德操守。

算什么这属于客户的私密……”

孔缺搓着两手,转着眼珠。

“除非……

宋娘子答应再教我两手?”

宋恬白了他一眼。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就随便一问,不愿说就算了!

铁山叔,给这位先生结账,慢走不送。”

铁山叔早就想问他要钱了,碍着宋恬的面子才没好意思开口。

闻言赶紧上前,伸出一只大手:

“一共是七十五文,看在你认识恬丫头的份上,给你抹个零,给七十得了。”

孔缺没想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尴尬的掏了掏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

“宋小娘子,好歹咱们相识一场。

上次你还害我吃了鞭子,一顿饭还不能请吗?”

宋恬可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赶忙摆手拒绝:

“孔先生还是别跟我套近乎!

咱们一码归一码,上次你吃鞭子是因为骗谢家人,又害我相公。

今个儿你把根生送来,铁山叔也给你抹零了。

你要是还觉得吃亏,我就去那黄家栋府上,把你之前怎么骗人的都跟他说道说道,我相信他家养了那么多护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一边说还一边纳闷。

这人不是刚骗了黄家一大票吗,怎么身上一文钱没有?

孔缺被她打败了。

这小娘子总能拿捏他的软肋!

“行行行!

不就是想知道黄家栋算了什么吗,我告诉你也无妨!”

孔缺是看出来了,想占宋恬一点儿便宜,那真是门也没有!

他的行骗生涯也算遭遇了滑铁卢。

“黄家栋明日就要去京城给什么重要的人复命,但他差事做的稀烂,怕上面的人责罚他,让我算算此行的吉凶!”

他看了看左右没有外人,勾了勾手让宋恬凑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姓黄的要走啦!”

铁山叔大叫一声。

吓了孔缺一个哆嗦。

宋恬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你是怎么给他算的,可知道他这差事具体是什么?”

这么说,黄家栋也只是听命于别人。

他走了的确是好事,可只要他不出事,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谢云哲只是看了他的账本,但手中并无实据。

若是真能抓住他的把柄,以后便不用再受制于人。

可孔缺一介骗子,会知道这么多吗?

果然,孔缺又象征性捋了捋颌下那并不存在的胡须,笑道:

“我自然是算他途有凶险,但只要给钱,贫道自有办法化解。

至于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吗——”

他老神哉哉的报了声法号:

“无量天尊,贫道我,自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