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泰的话,张元杰眼珠骨碌一转,心中生出一瞬间迟疑,
出卖张家的利益讨好魏王,为一己之私,会否有点不当人子。
但很快脑海闪现父亲张道,二叔张德因他暗通王淑贤,接连斥责怒骂的画面,
顿时仅剩的一丝犹豫烟消云散。
“我二叔有两个女儿,大妹张元音,已经嫁与王泰成。
二妹张元莺,尚未婚配,魏王可纳她为妾,
到时候两家成一家,再要求血菩提作为嫁妆,顺理成章。”
说完,颇为自得环视一圈,浑然没有卖妹求荣的羞耻之心。
李泰心中一动,没想到张元杰竟有这般“无私奉献精神”,
佯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可本王听说令妹只七岁,现在婚配为时尚早吧?”
一旁,萧德言眼波流转,心想这张元杰还真是个蠢货,为了投靠魏王,竟然连堂妹妹都能出卖。
不过这样也好,他越不得人心,越没有与他竞争的资格。
阎庄选择默不作声,其姐阎婉为魏王正妃,不好参与意见。
心中则轻叹,若不提亲疏只论利弊,张元杰此举无疑是将家族利益置于不顾,目光短浅至极。
待日后事情败露,张家人不知会怎样看待他。
馆内众人心思各异,但都没有出言发表意见,
张元杰见到大家哑口无言,以为计策高妙震撼缘故,
微笑补充:“确实有点早,不能结婚,但可先订婚,以殿下圣眷,求陛下赐婚应该不难吧?”
李泰暗道,如果没有魏王妃阎婉的话,确实不难,
如今只能纳妾,却千难万难:
“元杰此策虽妙,但时机却晚了。
你忽略张家如今地位,张元明既为逍遥王,张元音为一品诰命,不可能让自家妹妹做妾。
即使对象是本王。”
闻者纷纷点头,
阎庄赶紧附和:“张元明以治好太上皇之功封逍遥王,受太上皇恩宠赏识,近日时常入宫面圣,未来不可限量,
张元莺作为其妹,张元明和太上皇都不会同意她做妾。”
众所周知的事情被阎庄再强调一遍,李泰瞥他一眼,已然明白其意有所指,没说什么。
见此,张元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一直困于王家村,虽然知道二叔家里发生巨变,
但平时见到张德夫妇依旧住着破房子,谈吐也与从前无异,便没有多重视。
如今一看,二明之威势使得魏王李泰竟不敢得罪,
顿时后背冒出冷汗,报复心大减。
奈何身处崇文馆,却不好立刻后悔。
张元杰一怂,余者无人说话,一时间崇文馆安静下来,
见众无有应对,萧德言结合所有信息,思得一计:
“殿下,晋王未定亲,年纪又与张元莺相仿,不如……”
不如的下面没敢说,可众人智慧皆不凡,瞬间明白其意,纷纷自叹若论思维敏捷不如萧德言多矣。
李泰亦觉恰当,赞道:“妙计,德言子房之才也!”
张元杰张大嘴巴,三言两语,小元莺没献成魏王,难道便宜晋王了?
李泰一脸笑意对张元杰说:“吾弟雉奴聪明好学,性格又沉稳,足可迎娶张家的小女儿。
本王先去宫里,跟父皇母后提议一下,元杰你再跟你二叔说一声。要是双方都没意见,这桩喜事可成!”
张元杰回神,大喜拜倒:“多谢魏王,学生必尽全力说服二叔一家。”
在他心中,张家能攀上皇家姻亲,属于高攀,张德绝无不同意之理。
却不知张元明一直不愿与李家多牵扯,连赐婚的高阳公主都想着悔婚。
即使张德同意,张元明也会劝说父亲拒绝李治求亲。
张元杰与张元明实力不同,认知不同,对一件事看法天差地别。
“元杰辛苦,下去厢房略作休整。本王还有其他要事处理,晚上再与你抵足畅谈。”
得到张元杰关于血菩提的惊世言论,李泰没有怠慢他,让侍女领着去厢房,自有特殊服务伺候。
等张元杰一离开,阎庄详细禀报高起强死前经历,
李泰听完感叹一句忠勇,才吩咐:“保持和鱼饵一号的联系,张元明身怀血菩提,在张元杰作证下,几乎可以肯定。太上皇所言龙元,或许就是血菩提。”
想起风云中龙元的描述,绝对不可能只让李渊返老还童,反倒是血菩提的功效更加接近。
萧德言,蒋亚卿、谢偃凝重点头,皆认同血菩提必然存在张元明手中。
说到张元明,便想起裴青璇,阎庄得到奏报,两人关系发展到不清不楚,
预感自己已然得不到前者,决定下死手:“中书舍人裴孝源之女裴青璇和逍遥王关系不错,殿下或可拉拢一二。”
早先张元杰已经把二叔张德家的情报透露干净,其中包括张元明和二丫王芷晴的婚约,
所以在李泰几人看来,张元明和裴青璇只为一般好友,却不知两人胆大包天,已经初尝禁果。
而前一个和亲之策受到魏王嘉奖的萧德言听到妙龄女子裴青璇,眼珠一转联想到她的婚事:
“裴青璇若没有许人家,魏王纳之如何?”
在场三位白鹿书院学子闻言愕然,堂堂大才子,自诩智计无双的萧德言,今日出谋划策句句不离和亲,竟似做上月老。
李泰虽也微微惊讶,但没有斥责,沉思一会,才道:“德言不知,裴孝源宠爱独女,以至裴青璇清高孤傲,本王曾有示好,其不为所动,此策大致不行。”
蒋亚卿想到另一点,担忧望向李泰:“裴孝源既为中书舍人之高位,估计不愿让女儿屈就侧妃,勉强不得。
其实,裴青璇有无良配,终不为关键首要,
反倒张元莺必需上心谋划,尽快让晋王殿下结亲,咱们占得一先手,
不然以张家特殊,学生只怕其他王爷对张元莺生出别样心思来。”
李泰一愣,细思猜到其意:“你若说的吴王李恪,却多虑了,不仅年纪不符,其也已有王妃。
与本王一样不能纳娶张元莺。”
蒋亚卿摇头:“学生说的不是吴王,而是其弟梁王,正好未婚配,以杨妃得宠,吴王之智,或为之计深远。”
确实啊,李恪不行,李愔合适啊。
李泰意识到此节,危机感大起,心中甚至想到,即使大哥李承乾倒台,可能皇位也不一定轮到他继承。
李恪兄弟虎视眈眈,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看向蒋亚卿,眼中全为欣赏,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感受魏王赏识,蒋亚卿大受鼓舞,建议:
“张元莺为志在必得,裴青璇虽然不重要,但殿下不妨派人去拉拢一番,让裴孝源知道您的看重也是好的。”
“这个本王自知晓,本王与裴舍人关系一直不错。”
再无其余要事,崇文馆密议结束,李泰挥退众位学士,
回卧室换一身常服,带好幞头纱帽,径向太极宫而去。
张元明强势带着高小小来到醉仙楼,丢到岑文思身边,
“这人交给你了,醉仙楼说书先生,多一个女孩。”
岑文思一愣,观察高小小片刻,挤出和善笑容:“小姑娘,你说书行不行?”
高小小还没有从失去高起强的悲痛中走出,闻言翻一个白眼,没有回话。
张元明可不惯着她,手一挥一道劲风凭空生出,刮向高小小,
女孩五六十斤的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应风摔倒在地。
恐惧委屈挤压,高小小终于扛不住,嘴一撅,哇哇大哭起来。
岑文思措手不及,看向张元明满面寒霜,转头高小小楚楚可怜,一时不知如何做。
“东家,这女孩,你怎么个打算?”
“她名叫高小小,一个臭丫头,说书还行,你可别把她当千金小姐,只作丫鬟侍女就行。”
岑文思明白张元明的意思:“原来如此,属下知道分寸了。”
上前牵起高小小:“别哭了,再哭也不会让东家可怜你的,不如上楼让安首席见见你。”
高小小狠狠剜一眼张元明,一声不吭随着岑文思上楼。
张元明轻笑摇头,也随二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