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口中有腐臭之气,臭如腐尸,这让我想到一个事情。”呼延端道,“二弟喜欢白檀香,可你还记得这白檀生长在何处?”
呼延卓接话道:“《观佛三昧海经》中记载,伊兰与旃檀都生长在末罗山中,香妙无比的旃檀就生长在有恶臭的伊兰丛中,听闻牛头旃檀尚未长大时,乃埋藏在地下,芽茎枝叶就像竹简一样,所以人们都误以为山中全都是伊兰,没有旃檀香树。由于伊兰树极臭,臭味犹如死尸,远薰四十由旬,它的花呈红色,非常可爱;如果有人不慎食用伊兰之花,则会发狂而死。伊兰之花美丽异常,但有剧毒,食之立毙。”
“而牛头旃檀虽然生长于伊兰丛中,但由于未成熟,所以不能发香。到了仲秋月圆之时,牛头旃檀终从地上长成旃檀树,这时众人都闻到牛头旃檀上妙香气,不再有伊兰的恶臭气味。这旃檀树是奇香树,一有旃檀妙香,则伊兰臭味全没。这是臭极则香,香极则臭。伊兰臭到极,一遇旃檀奇香,便失去臭气。”
公孙昭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问道:“那这伊兰花也是臭的么?”
呼延卓道:“这花倒是不臭,是香的,味道也很清幽,有点丁香和夜来香的香气,属于冷香型。”
公孙昭道:“你还记得田润岛屋中的香薰炉么?”
呼延卓恍悟道:“其实那里边是伊兰香!”
公孙昭点头:“是了,而且听那嬷嬷说,田夫人死的那天,香薰的味道比平时重,那么,那天的熏香之中一定是伊兰花香,只因其中也放置了檀木香,所以味道分辨不出到底是依兰还是依兰。”
呼延卓认同道:“没错,依兰花无毒,且味道也属于冷香,和伊兰花香相像,又加了味道重的檀香,一般很少有人接触到有毒的伊兰花,自然分辨不出香气,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此香薰中所添加的香料是无毒的依兰花香。”
“不过……”呼延卓有些不解道:“可这伊兰花服食后属于是剧毒,但它的香味儿里边不含毒性,这个不是害死田夫人的东西。”
公孙昭道:“但我们也知道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田润岛梦里的女子,就是两个,一个有毒的伊兰,一个无毒的依兰。且其中一个,是染了刺生邪祟的。”
呼延端道:“对,那女子也去过矿洞,因为她身上的刺生邪祟,导致蛇兽发狂。”
呼延卓微微皱了皱眉,他掰着手指头数:“先是疫病,后是中毒,然后是蛇兽,最后是两个依兰,哦,对,还有这帮万颉要灭了的村民。”他拖长了语调,“这么多事情,先查哪个?”
这些事若有若无地都有所关联,只不过现在还不明每件事情若出现的动机,因此不好把握先来后到,若是弄错了顺序,调查起来也更为麻烦。
公孙昭和呼延端互视一眼,公孙昭道:“还是先把这些人送出去罢。”
呼延卓表示反对:“现下也没地方收他们,玄界各个家主都知道莫离城有疫病出现,就算这群人没病,我估计也没人敢冒险收,而且这么多张嘴,纯纯地负担,若是送给那万颉,这跟往虎口里送有什么区别,何况现在最不安全的就是万氏的登璃阁吧?”
呼延端道:“这个不用担心,我跟万颉交易,这群人,保活。”
呼延卓抱臂嗤笑道:“那万老头说得话也能信?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儿子那个德行,他能强到哪去?若是到时候他找个由头,把得了疫病的人放这群百姓身边,那还不是白费了心思。”
呼延端道:“至少他想要自己的命,而现在,这群人便能活,等处理好疫病这件事,再把这群百姓安置到别处即可。”
呼延卓笑道:“他那条命在他自己眼里可是值钱的很,你不可能只提了这一个条件,大哥,还提什么了?”
“蛇兽。”
公孙昭猛地看向他,什么意思,他呼延氏之前不是不争灵兽的么?但呼延卓也说过,这呼延廖正是为了仙尊之位而来,可当时在忘川村,呼延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呼延氏对灵兽没兴趣的样子,她该信谁?如果根据结果来判断的话,那么呼延端倒是说到做到,毕竟灵猫兽现在在她那里,可如果这是欲擒故纵的话……
呼延端淡淡地回视,眼中没有一丝闪烁,可对上公孙昭狐疑的眼神,他有点破防。
这蛇兽,不是他要,而是为她所取。
但呼延端什么都没说。
公孙昭直截了当地问:“这蛇兽,到时是归呼延氏?”有些话还是提前问清了比较好,不然跟着出力,最后不过是个劳工,那可太冤了。
呼延卓笑道:“就算呼延氏拿到了,也是你的啊,你是我媳妇儿,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公孙昭冷哼一声:“你别入戏太深了,怎么?一家人?那苍茫雪山以后公孙氏当家主,反正一家人。”
呼延卓一噎,这姑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为了点利益,都不容易啊。有利就是媳妇儿,无利就是仇人啊,呼延卓心里沉痛地感慨道。
公孙昭一脸像是要抢食的小兽一般等着呼延端的回答
呼延端一脸别烦我的模样,只回了淡淡两个字:“随便。”
公孙昭听着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心中还是不太满意,这也没个准话,她虽然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只不过,人不能做得太过,毕竟他三个现在还在一条船上,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缺了他们两个就干不成这事了,只不过多个帮手省点力,多个朋友多条路。人么,总要收敛着点,干什么都不能太过,情绪也是。
“走吧,我先将村民送到万家主那里。”呼延端道,“若是觉得见万颉怕暴露田润岛的事,你们就在此等我。”
公孙昭点头:“这个考量非常周虑。”
呼延端正要叫那村民,呼延卓突然道:“大哥,你不觉得三人行有些拥挤么?”
呼延端看了他一眼:“在此等我。”说罢,就朝那些村民走去。
呼延卓笑了笑,自语道:“这是没听我说话啊,啧。”
他撇头就看到公孙昭目光凝视着他。
呼延卓不解:“怎么了,姐姐?”
公孙昭道:“刚才那句话你应该跟我说。”
呼延卓笑道:“那你觉得呢?”
公孙昭想了想道:“我觉得啊,三个人,刚刚好。”
呼延卓叫屈:“姐姐,你刚才还凶我来着。”
公孙昭切了一声:“怎么,你不同意我带走村民的时候难道没凶我?扯平了,不许再提!”
呼延卓懒懒地靠在草垛上:“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