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卓又想到个问题,他道:“田润岛的囊袋怎么到他手里了?”
公孙昭:“等他醒了,问问。”
呼延卓:“我拿冷水给他泼醒。”他看向草垛后那些人,躲得真远,于是他放开嗓子喊道:“你们谁有冷水?给我拿一盆。”
其中不少人点点头,散开慌里忙张地找水。
就在这时候,公孙昭若有所思,她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看了看手上那封田润岛写的信,她向呼延卓道:“你看看,这信中的笔迹是否出自同一人?”
呼延卓接过她递来的纸,详细看了看,不过他道:“我族对着文墨之事向来涉及得少,我也拿不太准,看不太出。你有何发现?”
公孙昭道:“等他醒了,我才好确定。”
这时,人群中几个人也将水盆子端来了,呼延卓接过毫不客气地将冷水泼洒在那汉子脸上。
那汉子一个激灵,缓缓睁眼,刚睁开眼,就看见呼延卓面带微笑凑近自己,他白眼一翻,正要装晕,就听呼延卓阴森森地道:“你要敢晕过去,就永远别醒了。”
那汉子心里叫苦,胳膊处的断伤渐渐没那么疼了,他望着天,渴求这只是场噩梦。
“我问你,这囊袋哪里来的?”公孙昭手指勾着袋子,朝他眼前晃了晃。
那汉子小声道:“从一个女子那里抢来的。”话音未落,腰部又是一阵疼痛。
呼延卓朝他腰部狠踹了一脚:“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还抢人家姑娘的东西,你可真好意思!”
天啊,他心里默默流泪,他用仅剩的左手揉了揉腰,他辩解道:“这时候了,不抢也不行啊,我们这帮贫民之前就没啥正经营生,修仙又没资质,都是靠着采矿过活,如今疫病来了,家主停了矿采,我们没了生计,上有老下有小,不抢不行啊,这时候还分啥男女,就是遇上孩子,那手里有饼,也得抢上它半个,活命重要啊,饿极了,有时连自家孩子都顾不上了,这时候,除了自己,谁都不重要了,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这般,食物当前,那眼里也没别的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呼延卓诘问道:“你除了抢东西,还做了别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那汉子一愣,随后冤屈道:“这时候了,公子还指望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呼延卓想到这个就来气,“之前不是还觊觎我媳妇儿呢么!”
那汉子忙不迭地求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夫人,可是小的没那个心啊,就是说说罢了。”
呼延卓不依不饶:“嘿,你一句‘说说罢了’这事就让你揭过去了?想翻篇,没门!”
那汉子苦着脸讨饶:“公子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那饱暖思淫欲,我都饿了个半死,哪有力气找女人!”
公孙昭忽地打断他的话,她问:“你说你饿的半死?那你现在饿不饿?”
那汉子迷茫地点头。
公孙昭道:“那你刚才为何不排队要馒头,那袋囊之中根本没有食物。”而且以田氏子弟的讲究性子,怎么可能将书信和吃食放在一起,所以不存在着人已经把东西吃完了的情况,何况就算田润岛不讲究,里头原是有食物的,可袋子里总会沾有些气味或者食物残渣,但公孙昭仔细检查过,里面干干净净。
呼延卓冷笑着接话:“自然因为有人替他拿了呗。”他倏地看向一旁的老者。
老者打了个哆嗦,呼延卓笑了笑,冲他道:“出来吧老头,你还真不关心你儿子死活了?”
那老者道:“你……你怎么猜到的?”
呼延卓好心情地解答道:“老头,你比他们都稍微聪明点,你一眼就认出了我,准确的说,是我的身份。从我问可见过湘色襕衫的公子时,你就小心翼翼起来,你看到我媳妇儿已经注意到你儿子了,于是决定撇清关系,你生怕我注意到你,可惜了,你的恭敬之态暴露了你,我就奇怪啊,你都认出来我了,在这种艰难情况下还不套近乎,生怕离我近了,这是为什么?怕呼延氏?于是我就随意问了个问题,结果……你迟疑了。”
那老者疑惑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呼延卓道:“你迟疑,就说明你在想答案,你怀疑我看出了什么,所以这样一个简单直接的问题,有什么好想的,你又没失忆。而且我让你留下来等我,是觉得你知道我的身份,况且你看起来不那么蠢,有话要问你罢了,但我发现就是仅仅半个馒头你还要留一半,不过,也许是你自己想丢着,到这时,我仍觉得我多想了。可是就在我削掉这人的胳膊时,你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其他人都是反应过来后,害怕我,吓得往后躲,只有你,愣在那里不动,你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你还是站在这里,眼里只有那个人,同样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那老者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孩子啊,虽然说比这夫妇关系亲了些,可是,父母就再关心,也代替不了他要走的路,他嫌我老头子没用,非要自己过活,那好,他不顾我老头子,我也不管他了。”
公孙昭插话道:“嘴上说着不管,但还是一直跟着他。”
那老者垂眼:“毕竟是父母心。你们说找那位田氏子弟时,我就知道这小子惹了祸事,当初就让他不要做这抢劫的勾当,可惜他不听。如今招了灾,还是呼延二公子亲自出手,我就是拦恐怕也拦不住,好在,公子小姐心怀仁慈。”他深深地鞠躬,“老头子在此多谢二位不杀之恩!这个逆子,老夫管教无方,但还请留他一命,老夫在此发誓,他若再不务正业,出去作恶,老夫便亲手了结了他,若违背誓言,血瘟染身不得好死。”
呼延卓道:“但愿你能管教好他。既然你一直跟着他,那便说说,这袋囊你们是怎么抢的?”
老者点头,然后回忆道:“我们原来是在矿边居住,以采矿为生,老夫年轻时在我们那一辈里还算有点天赋,结了丹,也算是迈进修仙者的行列里了,自然了解了不少修仙世家的事,不过也止步于此,后来儿子长大,就开始挖矿,一年前,矿中突然有只灵兽,我们不明所以,于是去报了家主,后来,不知怎么的,灵兽就跑了,家主没抓住此物,责难于我们,怪我们看守不力,竟少了我们好多钱,也罢,好在我们还有活路,我们把那些矿石屑和边角料都卖给了田公子,田公子隔两三个月就来收矿,人很好,价钱也很公道,后来少主顽劣,竟当街抢夺女子,田公子救了那女子,可是少主不是个善茬,隔两天就来闹事,后来田公子怕暴露和我们的交易,便带着那女子搬走了。”
“田公子的房子没人住,我这逆子就动起了歪脑筋,想着占了这房子,将来卖钱,这么对待恩人,我自然不允许,这逆子跟我说不来,还嫌我没本事,死脑筋,好在临时压住了他,他没能得逞,后来少主找不见田公子,少主的性子也没作罢,还是继续找着,后来便没信儿了。两个月前,这里突然发生檀瘟,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檀瘟,只不过万氏弟子来看过一回,说可能是檀瘟,以后,家主运阵封住了村子,外边进得来,可我们出不去,这也没人管了,逆子又打起田公子房子的主意,那天他过去看房子,结果正碰上了田公子救的女子,那女子回来正是拿这个袋囊,逆子起意觉得这是啥宝贝,就抢了过来,不过,他也只是抢了这个,没干别的。”
公孙昭问道:“田公子就再没回来过?”
那老者拄着拐杖摇了摇头。
呼延卓道:“你可知那女子名叫什么?”
老者点头道:“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