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儒的话说完,秋缘的那已经不是那么通红的眼睛,就那么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大概,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是她这种生在王侯将相有种的世界的人,不敢去想的。
但邓儒不一样,邓儒就敢想,他就是瞧不起权贵们。
除了能赐他一死,又能如何呢?
家人?
若我薄情寡义毫不在乎,又能如何呢?
他啊最喜欢,举杯笑王侯。
世俗的权势休想束缚我,世俗的压迫到我头上我遍去打破它,若我力有不逮,我便一死了之,自有后来者。
“不爱君王,爱反贼,你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号。”
秋缘喃喃着,这是她现在对邓儒的印象。
一个,不爱君王,爱反贼的怪人。
或许,还有几分天分。
很危险。
但她并不在乎。
她那好似哭过一阵的脸上似乎已经恢复成了平常模样,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我喜欢你......的思想,或许,它能给我一点.......盼头。”
嗯,不是喜欢这个人。
她喜欢邓儒讲述的,这狂的没边的思想。
若不能按自己的想法活这一辈子,要迁就这个世道,要迁就权贵们的欲望。
那,只是行尸走肉。
而若是按自己的想法活一辈子,哪怕死在这路上。
灵魂也是自由的。
“哈哈,若是在下这份悖逆之言能够给小姐一点盼头,那也是在下的荣幸。”
邓儒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何,他感受到,除了面前的秋缘外,还有几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
或许,是他经常出生入死,养出了这种第六感。
也有可能,是虎符给的特异功能,总而言之,他确实感受到有目光在窥探他。
“这次,多谢你了,我记得你是来要组建护卫商队的权力?”
或许是常年的征伐已经将这位沙场女将的心磨练的无比坚韧。
只是找邓儒倾诉一番后,她便又恢复了那一副,嗯,干练将军的模样。
“嗯,小姐也是知道的,养兵费钱。”
邓儒挠了挠头,说道。
来雁归城跟人家抢生意,还被逮着了。
还莫名其妙当了一波抚慰犬,不对,抚慰人。
“我之前好像是说直接给你这个权力?”
秋缘又问道。
“额,好像是这样。”
邓儒点点头。
他不知道秋缘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反悔了?
“我反悔了。”
果不其然,秋缘的下一句话,就让邓儒心里一个咯噔。
不是,这娘们怎么回事?
啊?
忘恩负义是吧?
用完就扔是吧。
好歹别人用完就扔还扔两百块钱呢。
这娘们说出去的话,还反悔呢?
“小姐,这玩笑不好笑,真的。”
涉及自身赚钱的路子,邓儒当即出声抗议。
“我想给它加一个条件,你若是能够答应,从今天开始,你们义军的军饷,每月三百两,所有途经雁归城的商队,我都会推荐他们去你那里寻求护卫。”
秋缘只是这么说道。
她当然不是用完就扔的那种人。
她只是,改变了一些想法。
“三百两?”
邓儒忽的,有些明白了什么。
三百两,就说明,他一支义军吃三支义军的饷。
而且是三支像汉军一样规模的义军。
什么情况下一支军队能够吃三军的饷?
那就是另外两支军队被打空的时候。
“小姐.......要弑父?”
邓儒看了眼周围,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一些。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秋缘没有点头,但她的这句话,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她把邓儒当成了心腹。
既然秋无忌说,杀了他,会让三支义军和各地城主前来瓜分雁归城。
那,她就拉拢一支义军,剿灭两支义军。
用剩下的时间,彻底掌控整个雁归城,而后出城拯救国君,获得法理上,国君的支持,以及国君那三千精锐。
此间越国又与吴国有战事。
只要渡过第一波围剿,再获得国君的支持,其他的城主,贵族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个新的雁归城城主。
雁归城的兵马为她所掌控,弑父只需要一念间。
既然这父亲要死死的掌控她的人生,那她也可以没有这个父亲。
“.......”
邓儒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不知为何,他在这女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果决,还有一丝,枭雄的味道。
他更是看到了.......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杀掉蛮牛,杀掉蛮小妹时的自己。
同样的心狠手辣,同样的觉得自己走投无路。
或许当时的蛮牛可能根本就没想杀自己。
只是因为军师的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让怀疑的种子难以去除。
可能,那秋无忌根本就没想要彻底的掌握秋缘的人生。
但他的食言,终究会让他自己尝到苦果。
“你,觉得我,太恶毒了,是么?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想杀。”
秋缘看着邓儒,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但她,更难以接受那日后被彻底掌握,暗无天日的人生。
“不,卑职祝小姐,得偿所愿。”
邓儒没有说什么。
他不是秋缘,自然不可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上太多。
毕竟,如果让他经历秋缘所经历的,可能在秋无忌拿出那张与子爵联姻的信的时候,他就拔刀给人脖子捅了。
这父亲既然能够把女儿十五年的血汗,五年间出生入死的努力,当成自己家族往上攀爬的筹码。
当做随意抛弃的东西。
那自然就不能怪自己的女儿心狠了。
人是有思想,有血肉的人,而不是工具,如果有人想要把孩子当成工具,那孩子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
“多谢。”
秋缘道了声谢,而后,她从腰间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
想拿出笔,在上面画些什么。
但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带笔。
没有丝毫犹豫,她当即一刀划破手指,在地上的几座山上标记了一下。
而后她将地图交给邓儒。
“这是附近那些义军们的地址,你去剿灭他们,所得的战利品,一切军备,尽数归你,我不取分毫,剿灭他们,你还可以凭人头来我这领每个人头一两银子的赏赐。”
她神色认真的说着。
邓儒看着,挠了挠头,玩笑道:“听上去是让在下做白手套啊,小姐不会在事后让在下校场领饷,不带军备吧?”
“.......只要你不杀良冒功,我便不会把你和你的汉军丢弃。”
“我只有你能够信任了。”
秋缘苦笑着说道,她哪里还有心思搞这些。
事情还没做完就想着名声,自然不可能。
而且,她也不可能为了名声去杀了愿意在这个时候跟着她干的邓儒。
邓儒愿意做这个白手套,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她自然不可能去灭了这么个能干的心腹。
“那,在下甚是荣幸。”
邓儒弯腰鞠躬,而后给自己带来的士兵们下达了城门集合的命令。
他很乐意当这个白手套。
倒也不是因为多信任秋缘。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需要发战争财罢了。
他的部队可是很烧钱的。
“嗯,有点可惜,父女反目成仇的戏码是看不到了,果然,八卦吃瓜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邓儒在心中吐槽了一番,找了个摊子吃了碗馄饨,便继续向城门口赶去。
他清楚,既然秋缘想要弑父,那他这边就拖不得。
至少得尽快将离雁归城最近的那支义军给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