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收税那一天,杨里长拿着村薄恭敬的对着上头来的人,据说这人叫刘雄,普通长相,但一脸不耐烦。
好像踩在这块地上都脏了他的鞋一般,他身后跟着三五护卫,一个个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还有县衙的衙差马洪等人,也都跟在他身后。
从他们进入清水村开始,村民就开始胆战心惊,但不妨碍他们看热闹,一个个都跟在官家的人后面。
第一家收的就是何家,何家人多,光儿子就从一金排到六金七金,再加上何氏夫妇,一共有九个人。
当杨里长报出要交的税钱时,村民们都吸了一口凉气。
更重要的是,当时苏莹想留下来,杨里长便让她上了清水村的村薄,所以当杨里长报名字,刘雄当场点人头时,怎么数都少了一个苏莹。
“怎么少了一个人?卖掉了?”刘雄沉着声音说道。
何二娘闻言抖了抖道:“不敢,她...她被拐了。”
“哦?是这回事?”刘雄看向杨里长,杨里长也有所耳闻,面对刘雄压迫又凶狠的眼神点头道:“是,今年过了年就不见了。”
“那不怎么不销人头?!”刘雄道,“只要在这个本子上,这人头钱就该出!”
“官爷!官爷!实在是...凑不齐啊!您行行好!”何大伟求情道。
杨里长看他们一贫如洗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开口道:“官爷官爷,她是真的被拐了,这...能不能...”
“那就是你的责任?”刘雄轻飘飘的瞥他一眼。
杨里长瞬间闭嘴,是他的责任那就大了,严重起来会带去县衙,撤了他的职务,轻则给钱摆平。
无论哪样,他都不肯。
何大伟看杨里长都不帮忙说话了,心里一急就给跪下了,“官爷,真的拿不出了。”
就这些钱他们还凑了很久,甚至找人借了一些。
“没有钱?那就其他东西来抵。”说完,刘雄一挥手,他身后的三五护卫就闯进何家,只听乒乓一阵。
那几个护卫就抱着一堆破铜烂铁出来,里面甚至包括了一件棉衣和一小袋的糙面。
何二娘见状欲哭无泪,抱着孩子膝行了几步,“您行行好吧,孩子还小,他不能饿死啊!”
“关我什么事?没钱生什么生!”刘雄一甩衣袍道,“走,下一家!”
村民们觉得何家可怜,官家的人下手不会轻,家里的家伙式都被收走了,拿不了也都弄坏了。
但马上轮到自己,就是想嘲笑也笑不出来。
刘雄收税除了开始何家比较穷和艰难之外,其他都很知趣,除了交足税钱,也懂事会多出一份钱孝敬他们。
刘雄收了几家,朝身后使了个眼神,身后立马有人凑上前,“头儿?”
“这个村子的人挺有钱啊。”刘雄低声道。
那人会意,既然有钱,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这话正好被花叶蓁听见,她原本在老宅等着,但等着心焦,也想看看这收税的场面,一会儿好有对策。
于是她才从老宅出来,凑在人群里一起看热闹,正好听到刘雄说这话。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清水村的很多人家都不算特别穷,特别是自从她开工坊以来,无论是做工还是平时收鸡收鸭还是收菜,她都没有刻意压价去收。
所以相对来说,大多数村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没想到,对这些贪心的人来说,正好是中饱私囊的好时机。
刘雄说完这话就到了宋家,村民们围在宋家家门口,或者挤在院子里看。
花叶蓁被王婶子拉着站在前头看。
只见宋家人都在,宋大爷宋大娘恭敬的听着杨里长报人头,刘雄手底下人一个一个数着,连钱氏怀里的孩子也没有放过。
宋家算起来人不算少,祖孙三代加起来也有十个人,刘雄报出数目,宋大爷和宋大娘互相看了一眼。
两人都一脸苦涩,浑浊的眼睛透出无奈和可怜来。
宋大爷勉强才凑够税钱,就这还是又跟宋四秀拿了一点才够的,他恭敬的送上钱,刘雄示意底下人去数钱。
数完对着刘雄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刘雄明白了,这是所有该交的钱都交上了,但仅仅是正好的数目,没有一文多也没有一文少。
刘雄于是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磨磨蹭蹭就是不去下一家。
杨里长见他们这会儿倒是不懂人情世故了,特意咳嗽了一声,用手势示意他们再拿些孝敬钱。
宋大爷的脸皱着,他们是真的拿不出了,以往有宋二河在镇上赚钱,如今他不赚了,还多了他一份吃饭和债务,真的一点都拿不出了。
“我瞧着怎么屋里有东西反光啊!”刘雄不耐烦道,他冷冷的扫着宋家人。
宋大爷看向宋大娘,宋大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钱氏和李氏说道:“你们跟我来!”
刘雄见他们懂了意思,也没有刻意为难,继续在院子里等着,直等到他的耐心快耗尽,才看到宋大娘和李氏和钱氏走出来。
宋大娘手里多了一小包裹,恭敬的递上去,李氏和钱氏则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刘雄打开看了一眼,这下终于满意了,又瞄了她们一眼挥手道:“走!下一家!”
花叶蓁看着一脸不甘心的李氏和钱氏,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来,在扫到宋大山和宋二河时露出鄙夷。
这个家,最终还是女子扛下了所有!连压箱底的嫁妆首饰都拿出来了!她鄙视那三个男人!
接下来收的还算顺利,收过村民们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都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
眼看就绕过无人的顾家祖宅来到了老宅。
花叶蓁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刘雄光顾着收税,完全没注意到这村子里还有这么水灵的姑娘,哦不,是寡妇,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寡妇好啊,比起那些不通人事的姑娘更有劲儿。
他走进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随后目光便好像黏在了花叶蓁身上,时不时的就盯着她。
花叶蓁感到一阵恶寒。